皇甫淳的话让黎黄陂顿时陷入沉思之中,他不得不承认,通达老弟的话有道理,现如今的社会哪儿哪儿都不对劲,都得去改,可这是说改就能改的吗?就拿那些国会议员来说,他们无非是有了点名气,就上来指手画脚,可根上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自己那伙人的利益,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贿买了。
“通达啊!你是不是最近又看了啥新书啊?有些道理你跟哥哥说说,省的我到了那边任嘛不懂,还要给他们利用,我最近也看了些书,可是越看越是迷糊啊,原来以为西方列强是铁板一块,可没成想他们自己掐起来更厉害,欧战的资料我看了,还有那些血淋淋的照片,跟他们比起来,我们还真是不行啊。”
“是啊,你刚才还说,咱们也有了火器,可是跟欧洲那边的比起来,还是不行,军舰大炮咱就不说了,看看这次出现的坦克,那种铁家伙我们怎么对付?洋人现在是在恢复的过程中,一旦他们缓过劲来了,还是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现在不来,可在国内找代理人却是没落下,要不然,相互之间也打不起来。”
“你说的坦克是不是这个东西?”说着话,黎黄陂从自己的书桌上翻出一张照片,那上面正是在一战中出现的英国马克型坦克,皇甫淳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照片,以前只看到一些报纸上登载的消息和草图,今天算是看真着了。
“应该是,这是把炮放到了车子上,再蒙上铁甲,说这东西很厉害,不怕子弹打,炮小了也不怕,不过这东西就是西方人现在也不多。”皇甫淳笑笑说。
“西方的工业能力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只要需要,他们会很快就搞出来,还会不断的出新东西,所以,你刚才提到的外国列强在华找代理人的话头是对的,西方人不希望我们团结,他们希望我们四分五裂,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可就是捏不到一块去,现在,直系要重光,南边要护法,诶!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我就是去了,也不过是当个摆饰,可我不甘心啊。”黎黄陂又感慨的说道。
“不甘心又能如何?在前清那会儿,我就不甘心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小人物,就算是有想法也没法去实现,再说了,我不是那么勇敢,我干不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其实,大部分都跟我一样,现在,我们只能等。”皇甫淳说。
“等什么?等谁?”黎黄陂眼皮一跳,“也许你还有时间等,我是没时间了。”
“等杰出的政治人物出现,等完整的救国救民的真理出现,我相信定然会有的。在咱们的历史上,从来不缺乏这样的人物,主要还是机缘未到。”
“从鸦片战争到现如今,已经八十多年了,还要等?”黎元洪不忿的说道。
“鸦片战争后,也是出了几个能人的,曾国藩、左宗棠都算,还有你的大帅张之洞,搞洋务的李中堂等等,没有他们,咱们这个国家早就四分五裂了。”
“现在还不是四分五裂吗?有多少军阀已经画地为牢了!”黎黄陂说。
“不一样的,现在的分裂实际上是个人势力上的,整个民众的心里可没认可,如果在鸦片战争后,在长毛乱的时候,没有那些中兴之臣,那样的分裂才是真的分裂,就像现在的外蒙那样,这个是不一样的。”皇甫淳笑着给黎大哥掰扯。八壹中文網
“从林则徐开始,实际上我们就是在寻找解决国家问题的方法和试验解决的方法,这个过程肯定是需要时间的,南北朝时期用了170年加上三国鼎立60年,这就200多年出去了,五代十国的时候也用了70多年,实际上北宋并不是大统一的中国,南宋就更不用说了,加上这个分裂时间,几乎是有近400年的分裂期,所以,会有人去找救国救民的法子,你我就顺水漂就好了。”
皇甫淳不可能用新的革命思想和理论去说服黎黄陂,他自己其实也是懵懂的一知半解,但有一点他与黎黄陂是不同的,他认为,当今民国最大的问题是压在国人身上的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在这两点上,皇甫淳是旗帜鲜明的站在李守常等新革命党人这边的。可要是当着黎黄陂的面直接点出来,自己的这位黎大哥怕是要跟自己绝交了,毕竟两人不是同时代的人,在黎黄陂的骨子里,传统的封建思想可是不少,让他完全推翻儒家学说认可新革命思想,那可能吗?
“当年在武昌,袁项城邀我进京,我那时对他还是有幻想的,可后来事实证明,他也不行,甚至还想当皇帝,还有南边的那个孙大炮,当初让他当大总统,结果,就当了一个月,然后让给了袁项城,我是真的不理解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啊?还不是担心国家分裂生灵涂炭吗?”皇甫淳接过话头,“当时表面上看是南北对峙,可你心里有数,南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不过北边的北洋军的,袁项城利用逼退清廷的功绩,拿下大总统也是说得过去的。”
“你说的也是,我当时还就真信了他,要不,我不会那么麻溜的进京,进京后我才发现,袁项城玩的是挂民国的牌子满清的套路,所以,我最后干脆一言不发了,还有他的那个公子袁克定,那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呵呵,这就是封建余毒,虽然是民国了,可这样的余毒在民间还多着呢,一时半会啊是消不掉的,只能随着时代的步伐慢慢的磨平。”皇甫淳说道。
“可是我们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学西方社会那样无君无父吧?哦,我这里收的君可不是君王的君,是君子的君。我赞成学西学,可我不赞成一切照抄,那肯定不行的,到了我们这里一定会水土不服的。”黎黄陂似乎思绪又飘开了。
“呵呵,话说到这儿了,再回到我原来的问题,我个人认为,目前压在我们身上最难受的就是帝国主义对我们的剥削,满清抵押出去的关税等,到现在民国了还要帮他们还,那些满清贵族喝了多少民脂民膏?他们现在一个个的在租界里颐养天年,还要每年给那个在紫金宫里的小废帝供养,为什么这样?这就引出另一个难受,那就是封建思想,这两样不推倒,谁在台上都一样!”
“你这个说法倒有些像南边的孙大炮的提法哦,不过他首先反对的就是封建,倡导学习西方的皿煮社会,最近他又大张旗鼓的提出了三民主义,我觉得还是可取的,至少他强调了民族、民权和民生,这个提法是能得到拥护的。”
“为啥叫他孙大炮啊?他搞革命党前前后后有差不多20年了,说的多,做的少,不过我认为,他也是在探索,是在逐步完善自己的思想体系,这个还要看。”皇甫淳郑重的点点头,“不过黎大哥,这些都与你我无关的,至今,你我都是无党派人士,你要是合格,人家早就来发展你了,而我,则是能躲就躲,不参合。”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叫我装聋作哑,混够时间就撤,好,就按照你说的办。”黎黄陂终于想明白了,“不过他们要是欺人太甚,我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士可杀不可辱嘛!我好歹也是当过一任总统的啊!诶,你为什么躲啊?我知道你很早就与革命党有联系的,可你为啥游离之外呢?”
看着黎黄陂的样子,皇甫淳笑了,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南边的革命党人员混杂,许多都是烟贩子,豪绅,无非是为将来的格局预先埋下一个钉子,我这样的去参合,只有被利用的份,可我不想被利用。另外,有句话我得先提醒你,按照当今京城那拨人的秉性来说,直奉之间不可能长时间维持平衡,真要是平衡了,何必还叫啥奉天军呢?而且,张作霖的手伸的够长,现在,从湖南跑出来的张敬尧,还有在济南的张宗昌等都投靠了奉系,我觉得这俩还得掐一次。”
“还要打?难道就不可以有饭大家吃吗?”黎黄陂皱着眉头说。
“要是有吃的,大家可以一起吃,要是吃的不多呢?”皇甫淳揶揄着说道,“是根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就那么点东西,分出来总会有厚有薄,以前是有共同的对手,两家可以隐忍联手,现在没这个对手了,他们就不会隐忍了。这好比槽里有食的时候各吃各的,可要是食不多,或者没食,那是不是相互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