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淳的婚事在桐城算不得啥大事,可也不小,张家为了脸面,恢复了翠儿和她妈的族谱,这样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大婚这一天,往来的亲朋并不多,皇甫家的亲戚本来就少,能来的更是没几个了。张家派了一个族里的老人,算是给足面子,好在皇甫淳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为了使岳母生活的更好一些,悄悄的叫人送去了2000块银元,这样,当丫头出身的岳母也能买上时机亩地,混个小康的日子了,不用再抛头露面的满大街的张罗给人洗衣服补衣服了。
翠儿不是那种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不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羸弱女子,她属于那种长相端正,很耐看的女人,打眼一看很一般,多看几眼就发现慧中带秀了。
翠儿现在算是嫁入“豪门”了,可是那种勤劳和恭顺的秉性一点没变,大婚的第二天就开始给家里人做饭,看的皇甫淳是一个劲的心疼。
“翠儿啊,咱们家可是请了下人的,这厨房的活计你就不用忙活了。”皇甫淳小声的对妻子说道。
“相公,我知道你说的,可是当媳妇的要孝顺公婆的,刚进门,怎么说也得给公公做一顿饭的,我妈说这是规矩!”翠儿满脸通红,低头小声说道。
“别叫我相公,酸!太酸了!”皇甫淳拨棱着脑袋,“你可以叫我淳哥,直呼其名也成,要不,你就学着普通人家那样,叫我老公好了!”
“哪有你这样的读书人?真是羞死人了!”翠儿脸更红了,“才多大啊,就叫老公?也不怕把自己叫老喽?”
“哈哈!我的娘子还真是个妙人啊!”皇甫淳开心死了,“好啦好啦,你随便吧,等将来有了孩子,你就可以叫娃他爹了!”
“哎呦!你这还是读书人吗?”翠儿受不了啦,转身跑开了。
对这个媳妇,皇甫淳可是真满意。首先,这翠儿还不是文盲,还能识文断字,在那个年代里,这就不简单了。其次,翠儿是天足,让崇尚新学的皇甫淳非常开心,就是将来混战爆发了,这跑反也方便很多啊。第三,翠儿的脾气极好,乖巧听话,还明事理。自打进门后,就开始操持家务,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原来的那个张姨都比不过。
一个月后,老父皇甫涯就把家里的财权交给了儿媳妇了,“长房的媳妇,我年纪大了,管不过来了,现在,又开了一家新的洋货店,虽说是挂着亲家的名义,可实际上还是得咱们自己派人去打理,这些事情你就多操心吧!”
要说,这皇甫涯也不是拘泥之人,以他们这书香之家,女人是不可以抛头露面的,如果是在过去,有了这样的家境,还真会这样要求媳妇。可现如今,新学盛行,女子不仅走出家门,还有不少都进了学堂。儿子还是现任官,为了避嫌,这家里的事情还真就得翠儿来管。
皇甫淳这段时间过的是优哉游哉,按照凌霄子给的线索,找到了师叔家里亲人的墓地,花了点钱修葺了一下。还去安庆结交了一些文人士绅。期间,吴俊卿还派人来找他,让他给几幅新作题字,对此,皇甫淳也不客套,拿了点润笔。
这吴俊卿为嘛要找皇甫淳给写字?难道说他结交的众人中就没有高手吗?还真不是。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写在花上的字以融合为珍。吴俊卿的画作里鲜有别人题跋和写字,究其原因,不是因为找不到人,而是找不到懂得画意的知音,题上去的字往往是风马牛不相及,不仅无法增色,反而还被毁了。
还有一些文人的题字是平淡无奇,甚至是一些大路货,这就让吴俊卿有苦说不出,又不好意思说不行,所以,干脆,自己写。可都是自己写的结果就是流于俗套,没有碰到皇甫淳之前,吴俊卿为此也是苦恼了许久。
现在好了,吴俊卿作画,皇甫淳题字,两人玩的是珠联璧合,有时,皇甫淳点出的画中意连吴俊卿自己都没注意到,几乎每次经过皇甫淳的题字,吴俊卿都能收到一些启发,而且在文人雅会上,还白话给大伙听,这样,两人合作的画稿就变得一画难求了,毕竟皇甫淳不在上海,派人往返一次最快也要七天。
“回去告诉昌硕兄,这几幅画我就不写字了,没有新意,随便扔掉算了。”
这一天,吴昌硕派来的小厮一口气拿出了十几幅吴俊卿的新作,皇甫淳觉得这有些过了。不是润笔多少的问题,而是许多画作流于世俗,过于重复,没有新意,没有新意的画作,他也是无法下笔啊。
“可是这几幅画都是有人预定了的,您受累,帮忙写上几个字吧。”小厮说。
“让他自己想办法,你把我原话带给他就是了。”皇甫淳说完甩手走了。
这些日子,皇甫淳从上海发行的报纸上得知,京张铁路已经于秋分的时候通车了,朝廷拟定在中秋后举行通车典礼。
师父詹眷诚也给他写了信来,告诉他,京张铁路衙门正式撤销了,可是,邮传部下又设立了专门的铁路司,詹眷诚也递补为邮传部丞,专门负责全国各地铁路新建的规划和勘测,现已经委派其为川汉铁路总工程师和会办,最近要去宜昌参加在那里举行的川汉铁路开工典礼,希望能够在汉口看到皇甫淳。
要说,这一年还真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摄政王载沣在四九城里更加顺风顺水了,年初扳倒了袁世凯,虽然没杀成,可把袁世凯赶回老家去养老,也算是达成目的了,而就在京张铁路通车典礼后的二天,中枢重臣张之洞也病逝了。
皇甫淳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学着新派人物那样,给张仁逊发去了“唁电”,并附上201元的帛金,对此,张仁逊后来对他人说,“通达的为人无话可说,这个人值得交。”
立秋以后,天气变凉,皇甫淳早早的就买了船票去汉口,他得先在那里等师父,可不能叫师父等自己。可是他并不知道师父具体啥时候到汉口,不过是根据申报上的报道,大致估摸了一个时间,到达汉口的时候,是阴历十月中旬,此时,天气已经寒冷,身穿长袍的他,每天无所事事,四处闲逛。
这一天,花了几个铜板就坐了一个小船过江到了对面的武昌,那里与繁华的汉口可是不一样,那边是总督府所在地,许多地方衙门也都是在武昌。
从余家头码头上岸,顺着长江向上游走,逐步就进入到了武昌这边的人口密集区了。与汉口那边不一样,在武昌这边的主要是服务于各个衙门的百姓,看看那些老地名就知道了,而且,武昌这边多山,直到今天,在市区内还保留有蛇山、洪山、珞珈山、南望山等等有名无实的地名。
顺着江边,皇甫淳慢慢的溜达着,这一带是武胜门北边,算是城外。
此时的武昌可是近乎于四四方方的一座古城,由于地形问题,这座古城可是有着九个城门,而在最北面的就是这个武胜门,就像京城里一样,城内是衙门办公的地方,城外则是商贩云集的地方。
走累了,皇甫淳找了家看上去还算是整洁清净的小餐馆,进去坐下。
此地生产鲫鱼,当地人管这种鱼叫“喜头鱼”,图个好口彩,皇甫淳要了一个喜头鱼的火锅。
说起这湖广的火锅与其他地方的也不一样,小小的炭炉,上面放着一个小铁锅,各种食材是预先放进去的,边煮边吃,不想其他地方的火锅是边下边吃,这里都是一次性的煮,当然,你想另外再加也行,不过得另外掏钱了。
“这位小哥,面生的很啊,不介意一起打个平伙?”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