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是冯化民小队长打的,他说要把虎皮送给总办。”一个队员小声说。
“我跟你们说啊,这年根上打了老虎,我不知道官家有啥讲究,咱们都别说,悄悄的弄回去,我交给总办去处理,毕竟人家是朝廷大官,怎么说都有人罩着。等会把这老虎抬上,冯化民,你先骑马回去弄台大车来!”皇甫淳想想后才说道。
这次进山打猎,皇甫淳可就跟哥几个讲明白了,打猎在其次,重点在练枪,别拿些野鸡和兔子不当回事,打那些小动物可是要准头的。
话是这样说,可真到打起来后,除了皇甫淳和冯化民先后打了几只野兔和野鸡外,其他人还真是打不准,打不准就舍不得子弹了,一个人就带了那么点,打光了就没得打了。那个年代在山里,一些大动物并不是十分的怕枪声,为什么?没听过啊?枪声一响,那些在附近的大动物也就是一激灵,看到野兔被打躺下了,那些饥饿的野狼和狐狸,还想上去抢夺呢,这下,哥几个就真的开打了。小的打不着,这么大个的还打不着吗?而冯化民打的那头老虎就是追逐一只傻狍子过来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冯化民哪里还会怠慢?举枪就打,人无伤虎心,那老虎就未必没有伤人意啊,人家费劲巴力追击的傻狍子怎么就被人给抢走了?
结果就是,倒霉的老虎被冯化民一枪就给打躺下了,那子弹还真准,从眼睛里打了进去,不知道是蒙的还是冯化民的枪法真的练神了。
上午几个时辰,打猎队就收获颇丰,子弹也都打的差不多了,看着那么多猎物,皇甫淳才让冯化民先回去弄个大车来,至少那头老虎的体重就超过了400斤。
皇甫淳这次带出来的几个骨干打猎,都骑着马呢,为什么不用马驮呢?这里是有个窍门的,别看皇甫淳文绉绉的是个文官,可是到了四九城看的杂书可是不少,这老虎是死了,可那些马还是“宁死不驮”,这就是动物界的一种相克的道理,别说老虎不愿意驮,就是打死的那几头狼,那些马也是不愿意驮,没有经过训练的马匹还保留着习性,食草动物闻到了食肉动物的味道就害怕,这是规律。
自打大清国搞了洋务运动后,骑兵在军队里的地位就逐步的降低,满八旗原来非常重视骑兵,可是新军里,骑兵的比率被大大的压缩,在新军的一个镇里,骑兵的数量只有300骑所有,这就使在京津地区里的马匹数量宽裕了许多。皇甫淳考虑到保安队将来经常可能会需要长途奔袭,于是,就请示了师父詹眷诚后,在保安队里添置了100多匹战马,也算是帮兵部那边解了点麻烦。
方孝义能够从兵部的马驿科调走,多少也有骑兵缩编的原因。从全国范围来说,没有那么多马了,管马的人自然就要减少,他方孝义在京城里的关系就那么点,自然挤不过那些满人。与其最后被人赶走,还不如早一点自己找门路离开。正好碰上新建的邮传部,所以,这次顺水漂了过去。如果不是詹眷诚事先问了皇甫淳,没准还会去把这个方孝义也弄到铁路衙门来。
要说这满人毕竟还是把自己从大民族里把自己单独划了出去,从顺治年开始,占了北京城,学着前明建立了六部各衙门,可是却在官员设置上特意的搞了满汉同列,任何部门都是满汉大臣各一。汉大臣还好说些,在头二百年里,汉大臣至少得通过科考方能入仕。可是满大臣呢?满人本来就是个没有文化的民族,连满文都是从蒙古人那边瞟学过来的拼音文字,让满人参加科考?根本没有可能。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满人的基数少,大多是行武出身,在智商情商上都不行,这样的结果就是朝廷里的满人越来越无能,随着时间的退役,到了清代中期,那些满大臣基本上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昏聩纨绔了。可这些满大臣却是作为掣肘汉大臣而必须存在的,他们正事办不了,歪门邪道,胡搞乱搞是越来越多。要想让这样的人保持民族气节,抵抗外辱,那是跟啥子聊春秋,不可能的。
皇甫淳当时为啥那样说方孝义呢?第一,他说的是事实,方孝义是大户人家出身,修铁路这苦差事未必能够干得下来。一般人可以用钱来吸引,可对方孝义来说,这个吸引力不大,因为方家不差钱。第二,方孝义来了,官阶比自己还低,他能乐意吗?自己也不好管啊。第三,皇甫淳与方孝义的关系并没有到“两肋插刀”的那个程度,认真说起来,还没有与吴子玉的关系铁呢。
吴子玉现在干嘛呢?此时的吴子玉正在天津与张仁逊商谈呢。上次在天津分手,皇甫淳给了吴子玉一箱汉阳造,让吴子玉拿回去向上峰交差。其实,吴子玉出来不过是受到曹大帅的恩惠,带上新媳妇去天津卫逛逛,捎带手考察一下装备。可曹锟怎么也没想到,吴子玉带回了一箱子新枪,还送给自己一把最新式的西洋手枪。那新枪可是比第三镇目前装备最多的日制三十年式的步枪好多了。再一细问,价钱还便宜,除了心理对上面采买的愤恨以外,曹锟曹肿删干脆悄悄的筹集了一笔款子,让吴子玉再去天津,想法子弄点新枪回来。
吴子玉何须人啊?能不知道这是统制官让自己去天津好好的孝敬一下家里人吗?于是,到了天津后,找到了张仁逊,直接就下了一千支步枪的订单,定金也给了,剩下的就是暗示张仁逊赶紧给曹锟在天津的老家上点贡。
张仁逊心里不禁感慨起来,心里可是念着皇甫淳的好。吴子玉当然也知道。
“听说张大帅要进京了?你不去京城活动活动吗?”吴子玉指东打西的说道。
“不是要进京了,是已经进京了,可惜,还在候着听宣,要不是京汉铁路修通了,我们家这个年还真不知道在哪里过呢。”张仁逊笑着继续说,“我知道吴兄是指点我去京城里谢谢通达,没有他的活泛,咱们这一单生意做不成。”
吴子玉也笑了,“显学兄是个明白人,多得话就不说了,我给了你这个订单,你能给我多少回扣啊?这个消息你也可以放出去,我不在乎的,至于你给曹统制家里的年礼,你可以具咱们俩的名字,我琢磨着,如果明年的款子调剂好,你这里还能有订单,同时,其他几个镇弄得不好,怕也是要找你,到时候你可得先紧着我哟!这个销路可是我和我那通达兄弟帮你打开的,你说对不?”
张仁逊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笑笑点头。这张仁逊字“显学”,也是他们的父亲张之洞太热爱新学了,给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起了个显学的字。
说,张之洞管的汉阳兵工厂如何有这样多的步枪拿出来买?用后世的话说,在张之洞的旗下,汉阳兵工厂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产业链,配套生产的都在附近,有自己炼出来的钢,有大冶那边出的铜,还有全套的德国加工设备,最主要的是,经过近20年的经营,在这里形成了一批专业的技术工人。现如今,一年的步枪产量早就突破万支大关,几年下来,仓库里存放的老套筒还有一万多支,就是新枪,下面的一些团防和小规模的新军也是买不起,重点在这边给的回扣没有那些洋行给的多,这枪卖的就不咋顺溜。不能全给新军吗?此时的新军也不过7万多人,就算是都用,能用多少?更别提,新军的采购里更是猫腻多多,这边给不了大笔的回扣银子,那些采办怎么可能去买?那张大帅这边不能多给银子吗?能啊,可是那些采办敢拿吗?一旦被抓住了把柄,一个折子就能参得采办脑袋落地。有几个敢在香帅的面前抖机灵?所以,张之洞只能自己四处去兜售。
吴子玉如何敢要“回扣”?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因为数量少,并且,这笔回扣他一分都不会拿……也不对,是拐着弯拿。什么叫拐着弯拿呢?这笔回扣吴子玉肯定不敢密下,而是会一分不少的全部送到曹家去,作为过年的年敬。吴子玉让张仁逊把风声放出去,就是等着曹锟来问,到了这个时候,他会把给曹家的礼单拿出来,表明心迹。曹锟肯定会非常的欢心,而且一定会拿出钱来奖励他,这就是曲线收礼,曲线拿回扣。论文化和动脑子,吴子玉可是不差的。
皇甫淳带着几个出去打猎的直到戌时才回到南头镇,此时的天早就黑的透透了,天上也没有月亮,小队是打着火把才走回来。到了南口镇,皇甫淳让冯化民去找了一个架子车,把那头老虎扔了上去,其它的猎物全部拉到保安队的伙房里。
“回去后,你们就用这些野物练练自己的刀法,全部剥皮留肉,不过我可是警告你们,今晚吃一顿后,其他的肉给我冻上,不许再吃了……为啥?这么火大的东西,你们有多少鼻血要流啊?到时候出了问题,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哈哈哈……”几个队员弄懂了协理大人的意思,“我们拿出去卖成不成啊?咱们这次可是打了不少大动物啊,那野猪肉咱们也吃不完啊!”
“嗯,可以拿出去卖,不过狼肉、狐狸肉是不能拿到市场去卖的,也不会有人买,这里许多人家是忌讳这些的,所以啊,即便是要卖,也要私底下找那些练家子,另外,看看谁家小子尿炕,这肉一吃,保准就好了!告诉买家,可别给多了,这可是狼肉和狐狸肉,比狗肉的劲大多了!”皇甫淳叮嘱道。
所有队员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的协理,人家是真有学问,事无巨细都能想的明白,在北方农村里,有些七八岁的孩子还尿炕,治疗的法子就是吃一顿狗肉。
“放心吧协理大人,这东西我们吃了怕也是麻烦,这大过年的,不知道那些暗门子还做不做了?估计可能得涨价!”几个小子嬉里哈喇的说着。
“我警告你们,最好别去找那些暗门子!一旦得了花柳病,你都没地方治去,这辈子就都毁了!想要女人啊?去正经人家娶个老婆就行了,以你们现在的军饷,养活一家人没问题,别老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们,谁要是把脏病带回来了,我第一个就开除他,我在西洋书上看到过,那东西可是传染的!”
哥几个被皇甫淳声色俱厉的熊了一顿,都伸伸舌头,牵过马头,大车一溜烟向保安队驻地跑去,而皇甫淳居然忘记留下一个人帮忙了,那头老虎被那几个人扔在架子车上,皇甫淳刚才一发火,这群孙子全跑了。好在皇甫淳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可是正宗道家内家功夫的高手,抄起了把手,就向百步之外的詹府推去,吱吱呀呀的走了一刻钟,总算是到了附近。
这如果是京里的豪门大户,皇甫淳在外面这动静肯定就惊动人家的门房了。可詹眷诚不是那种铺张的人,这宅子还是租赁的,可毕竟是二品大员,门口挂着的必须是“詹府”而不是“詹宅”,用一个御史的话说,这是朝廷的脸面,谁都得留意,否则,你随便挂个名号,那些御史可就要参你了。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皇甫淳擦把汗,然后上去敲门。不一会,一个下人前来开门,打着灯笼一照,见是皇甫淳,也是吃惊的询问是不是出了啥事了。
“那个老哥,你过来帮帮忙,这个车可是不能走大门的,咱们得绕道后面走后门,我实在是拉着太费劲了。”皇甫淳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架子车。
“你手上不是有灯笼吗?过去自己瞅瞅呗!”皇甫淳戏谑的说道。
“哎哟我的妈啊!你,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哎呦,不得了,我得去禀报!”
不一会,詹眷诚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小子,拿着灯笼一照,詹眷诚顿时就乐了,“哈哈,通达,这是你们今天进山打的?看来你们枪法不错啊!”
詹眷诚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也参加过学校组织的狩猎活动,不过他就是跟着去挂眼科,虽然没有真打过,可对这狩猎里的讲究也是清楚的。
“这是冯化民打的,这老虎追一只狍子冲过来了,不打不行。”皇甫淳嗫努的说道,“这头老虎浑身都是宝,我没敢让他们带走,送到师父您这儿来,这年根上,也许用得着呢。尤其是这虎皮虎骨,那可都是难买的珍贵东西。”
“好,你们几个,一起把这车推到后院去,就是这剥皮的人不好找了。”
“没事,这个事我来,我在老家的时候就干过。”皇甫淳大刺刺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