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
崔洁这是怎么了？
太寂寞了吗？
她一直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有明确的目标，行动上雷厉风行，我自愧不如。
我简直不相信这话是她说出来的。
虽说我是她的前夫，不至于有什么问题，但是深夜邀请一个男性去她家，这样好吗？
“你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第一反应是今晚的崔洁和平时不同，或者说，更像是在婚姻前期认识的那个娇弱的崔洁，而不是后来露出真面目，敢于追求自己要的东西的那个崔洁。
“不来就算了。”
崔洁准备挂电话。
“我来。”
我赶紧阻止了她。
不管怎么样，就像她说的，总是有夫妻情分在，何况她还是我女儿的妈。于情于理，我去看看独居的她到底怎么了也不为过。
崔洁的新居我去过两次，地段很好，虽然不大，但是小区的环境很清静，物业管理也很严格。
我晚上过去，还得让保安与业主通过电话，才放行入内。
我做电梯上楼，发现崔洁的门开着，诧异地推门而入，发现她正坐在客厅的书桌上敲打着笔记本电脑，大概在忙着工作。
“我在回邮件，冰箱里有啤酒，你自己先拿。”
她头都没抬起来。
她最近可能是真的很忙。
我觉得她憔悴了许多，尽管侧颜还是很美，但在朦胧的灯光下，也能看到深陷的眼窝。
我估计她没怎么睡好。
冰箱就在厨房旁边，我自己拿了一罐啤酒，站在一边，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崔洁。
这一段时间其实见的不少，不过见到的大多都是化完妆的她，干练、朝气，即使有点疲惫，也还是充满了活力，妆容精致，没有什么瑕疵。
素颜的她，比以前的状态要差了许多，头发胡乱地扎了个丸子头，穿着睡裙，盘腿坐在椅子上，露出白皙的大腿。
下面好像什么都没穿，我转开了目光，又觉得有点好笑。
夫妻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
但是现在，两个人似乎就远了许多。
崔洁的邮件大概回了五分钟左右，她时而蹙眉，时而咬牙，看来问题确实还挺棘手。
终于写完，她啪的合上了电脑，有气无力地对我伸手：“也给我一罐啤酒。”
“谁这么晚还给你发邮件啊？”
我从冰箱里拿了另一罐啤酒给她，她啪地打开，咕咚咚喝了好几口，才像是恢复了几分生命值一样，愤愤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位萧总了，他对经营不懂，屁事还特别多，我都不知道他的那些指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照这样下去，食物恋迟早给他搞垮。”
萧森强？
我记得之前崔洁对萧森强的评价还可以，没想到共事没多久，竟然就有这样的怨言。
“是董事长选的人，应该不至于太差吧？”
我对袁文博的眼光是佩服的。
直到临死之前，他还能设计唐大宇，将他踢出食物恋，到死都是枭雄。他看人很准，萧森强跟着他这么久，总不会看走了眼？
“他是一个不错的董秘，也是个不错的继承人。”
崔洁这点还是承认。
“他能一板一眼执行董事长生前的意志，甚至比以往更加严格。”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刚才说的有点过分，应该说，像萧森强这么刻板的人，实在不适合担任食物恋的总经理，他无法带着整个集团发展和前进，只能萧规曹随，跟着董事长的遗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简直就是董事长的傀儡。”
“我觉得董事长去世之后，他的某一部分也死了。”
一般来说，一个年轻人，哪怕不是由自己继承，但是一步登天，控制价值百亿的资产集团，总会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大展拳脚，新官上任怎么也得有个三把火。
萧森强没有。
他甚至没有觉得有多激动。
从员工的角度来看，他和曾经担任袁文博的秘书时候没有什么不同，没有自己的思想，也不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造食物恋集团。
不……甚至可以说，他并不想让食物恋有任何变化。
倒像是在刻意维持原本的状态。
“所以新项目基本都停滞，扩张也放慢了速度，工厂那边的陈腐制度妹有改革，总部的冗员也不裁汰。就好像董事长一死，整个食物恋集团都时间停止了一样。”
这种状态对混吃等死的人很友好，反正没有什么压力，只要按时上下班当薪水小偷就足够了。
但崔洁不行。
她进入食物恋，本来就是要实现自己价值的，在公关部经理这个职位上，她如鱼得水，正想要闯一番事业。谁知道顶头上司却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性格。
食物恋这么大的集团，陷入停滞很可怕，但是也可以就这么维持下去，毕竟他的现金流非常出色，如果不扩张的话，恐怕就算是天天亏钱，也得许多年才可能亏完。
萧森强似乎打定了主意，他在位的几年，就是要留下一个不变的食物恋。
“他有病。”
崔洁喝完了一罐啤酒，又自己拿了一罐，一气喝光，捏扁仍在纸篓里。
她其实不怎么喝酒，酒量也差，才两罐啤酒，就两颊酡红，眼中有些迷离之色。
“也许萧总只是在熟悉情况，他对经营不熟，所以才会谋定而后动，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坏事。要是一接手就盲目动作，反而容易伤筋动骨。”
萧森强的行为确实有点反常，但我也试着安慰崔洁。
“不。”
崔洁皱眉摇头：“你和他没有接触，感觉不到那种异常的违和感，他就是不想让食物恋改变。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这样的直觉。”
女人总凭着直觉而行动，但直觉未必准确。
我思忖着怎么再劝崔洁，让她休息会儿。她忽然站了起来，向着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就撞上了墙。
她在我面前站定，两个人面贴面的距离，不超过5厘米。
在离婚以后，我们的身体从未这么接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