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恋集团在过去十年中开始了高速发展,与是工厂系与餐饮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两边的运营模式、管理制度都有很大的差别,一直都暗中较劲。
事实上虽属同一家公司,但双方连人员流通都很少。
是因为袁文博的存在,才能将集团完整地捏合在一起,维持其不至于分裂。
在公司内部,虽然一直都有将工厂与餐饮拆分的议题,但没有人敢宣之于口。
这像是个禁忌一样。
而我,今天就揭开了这个盖子。
范攀峰面色铁青。
他看到了旁边许有强与冯副总眉开眼笑,他知道,无论他许了什么利益,都不可能再说动这两人。
集团内部,没有比这个利益再大的。
他大概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想顺手踢掉个刺儿头,却捅开了一个马蜂窝!
“你简直,是疯了!”
“你不是搅局,你是要毁了公司!”
事后方美贵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她没给我打电话。
她直接驱车从餐厅来了总部,踢开我办公室的门。
“不对……难道是袁老头老年痴呆了!”
我敢这么做,并且没有被反对,那当然因为这个方案是袁文博的授意。
袁文博,不在乎食物恋集团的分裂了吗?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没有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方美贵气鼓鼓的。
“董事长想得很清楚,一旦他不在了,工厂系和餐饮系根本没有人能有威望和实力完全捏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有同时精通工厂与餐饮两方面运营的人才。”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很佩服袁文博的。
他并没有膨胀。
他看到了集团的飞速发展,但也没有回避问题,而且很客观地考虑自己退休之后,公司该如何继续经营的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这次生病。
虽然是可以治疗的胃癌,但一个人得了癌症,难免回去面对死亡,思考关于死亡的问题。
不知道他反思了什么。
总而言之,我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感觉,与我从其他人口中得到的印象,完全不同。
“即使是你,你更擅长是轻装前进,让你花几十年功夫去和那些工厂里面的老头子斗心眼,你愿意吗?”
我注视着方美贵。
她有丰富的经验和出众的才能,对市场有非常敏锐的直感。
她如果能够掌舵食物恋的餐饮部分,她或许能够带领这部分业务继续飞速前进——但是工厂那边,她一点儿也不熟悉,何况,那里还有那些贪婪又愚蠢的老头子在,与其把精力消耗在与他们斗争上,早点抛开不好吗?
方美贵愕然。
她沉默了良久才问我:“这是老头子的原话吗?”
我缓缓点头。
方美贵一下子湿了眼眶。
我从未见过她流眼泪的样子。
袁文博与她早就分开了,所为情人,也不过是两年的露水情缘,在分开之后,并未对她有什么优待。她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换到了一次机会,并且把握了这个机会,一直奋斗到今天。
她或许以为,那个男人早就把她抛在脑后。
但这一句话,还是让她热泪盈眶。
我不知道袁文博到底是个什么人。
但他,一定很厉害。
第二个来踢我办公室门的是崔洁。
她踢的比方美贵文雅,时机也恰到好处,运营部早就下班了,一个人都不在,方美贵也说需要思考一下,自行离去。
这时候没有人在。
她踢门的力度也不轻不重。
表示了自己的愤怒,但又不至于损伤高跟鞋的漆皮。
门撞到墙的咣当声足以提醒到我,但又不至于造成真正的损害。
这就是崔洁。
我都禁不住微笑。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崔洁站在对面,居高临下的质问我。
她原本就个子比一般女生略高,踩着高跟鞋,穿着丝袜与短裙,更显得腿长高挑。
我坐在办公桌后,只能抬起头来仰望她。
“这只是反击而已,你们想把我扫地出门,我难道就不能有应有的反应吗?”
我看着崔洁,感觉到很陌生。
很显然在昨天范攀峰请我吃饭之前,他们已经有了今天开会的预案,如果我能被说服,那当然什么都好。但如果我不能说服,那当然要用雷霆手段来铲除。
这一点,崔洁肯定也是知道的。
她并没有告诉我。
当然,我能理解她的立场。
但我作为丈夫,就只能当作是背叛。
好在,我们昨晚上已经谈妥了离婚,所以我也不用太生气。
“我们并没有想把你扫地出门。”
崔洁试图解释:“即使运营部解散,你也仍然是总监级的高管,以你的能力,做适合你你自己更喜欢的事情不好吗?何必一定要在这一滩浑水搅和?这只会伤到你自己!”
“你的意思,你们还是为我好了?”
我哑然失笑。
崔洁却并不觉得我是在嘲讽她:“你本来就热爱美食和厨艺,你最适合的职位就是食物恋的总厨,只要你喜欢,我会为你尽力争取这个职位。你可以在食物恋尽情的展现你的天分,并以此实现人生价值,我会帮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以前我把一切压力都丢给你是我的不对,但是现在,我们明明可以重新开始……”
“在唐大宇的庇佑之下?”
我冷漠地打断了她。
如果是以往,她描述的这个场景我会很心动。
崔洁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而我,则有属于我自己的舞台。
我们互相成就,互相鼓励。
这才是最好的夫妻。
但现在不同。
我无法容忍这一切美好的基础是肮脏。
我不能闭目塞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他不伤害我们,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糊口赚钱而已,你又不是警察?连警察都不管他,你又凭什么去管?”
崔洁也无法容忍我的立场。
“所以,我们没法有共识。”
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唐大宇的恶行与她无关。
她对此不负良心的责任。
而我却不同。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公司,还不如毁灭吧,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