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我看见崔洁上了郑远枫的奔驰。
这回，是崔洁看见我上了郑远枫老婆袁樱的奔驰？
一辆大g，一辆轿跑。
有时候觉得老天爷就是在看人类的笑话，时不时发一下嘲讽。
我偷看手机，生怕崔洁看到了我，会立刻给我打电话，但实际上并没有，手机一直是安静的。
“你有事？”
袁樱走到了一条车流较少的路上，放慢了车速。
“没事。”
我收起了手机，尴尬地笑了笑。
就算崔洁看见了，现在想要解释也为时已晚，既然已经见到了袁樱，我就要横下一条心问问当年的事。
“袁小姐。”
“嗯？”
袁樱抬起头：“不用那么见外，你叫我袁樱就行。”
她顿了顿，又专注看着前方：“我开车的时候不要和我说话，我怕我会走神。”
考虑到女司机可怕的杀伤力，我只能暂时闭嘴。
袁樱转入古城区，从狭窄的街道中穿行。她似乎对这一片很熟，并没有开导航，直到前方出现一道小巷子实在无法入内，她才靠边停车。
“投桃报李，你请我吃好吃的面条，我也请你吃我最喜欢的鸡爪吧。”
鸡爪？
我愣了愣，没法把这么廉价的食物与这位千金大小姐联系起来。
鸡爪以前属于边角料，不上桌的食材。后来泡椒凤爪红过一阵，但因为食材都是来自于冷库，大多都贮存了好多年，导致口感变胶，缺乏营养，很快也过气了。
本地有糟鸡爪的传统食物，以糟卤为原材料，制出的鸡爪风味独特，值得尝试。
以前我家也经常做，我妈糟的猪肚、鸭肫和鸡爪堪称一绝，后来崔洁不喜欢糟卤的气味，连带着女儿也不吃，这两年我妈就没怎么做了。
万没想到袁樱反而喜欢。
她熟门熟路找到了窄巷子里面一家门面很小的店铺，和门口的老婆婆要了两份鸡爪，我们在低矮的板凳上落座。老婆婆从旁边一个装满了糟货的大玻璃瓶子中捞出七八个鸡爪，用白瓷盘装了，端到我俩面前。
“张主厨，试试人间烟火气。”
看来是我错了，这位大小姐并非没有见过人间烟火。
她是真正的喜欢人间烟火。
袁樱一点儿不嫌弃地用手拈起一个汁水淋漓的鸡爪，送到嘴里，脸上露出了迷醉的表情。
用贝齿咬住胶状的鸡皮，轻轻一扯，鸡皮就连筋从骨头上脱落，清爽而干脆。
这就是火候到了，而且食材新鲜的关系。
袁樱的推荐果然没错。
以现在的冷链储藏环境，想要完全没用冻过的鸡爪作为食材稍嫌奢侈，但冷冻时间短的鸡爪与冻过许久的鸡爪口味还是有本质区别。
肉鸡在屠宰之后大部分会拆分出售，鸡腿、鸡翅等销售较好的产品大体上冷冻时间会比较短，很快就进入超市销售完毕。内脏之类销售较少，但也无法长期保存，除了部分流入市场之外，还有许多会磨碎回收或作为二次产品原料出售。
鸡爪由于库存较多，本身因为蛋白质含量较少，储存时间也比其他部分更久，所以在市面上能买到的鸡爪，大抵都储存了一段时间，虽然不影响食用，对老食客来说，风味就略嫌不足。
想要得到相对“新鲜”——也就是冷藏时间不超过48小时的鸡爪，就不能去超市，而是得直接去加工厂联系，在产线下来直接拿货。
一般来说，你买得少人家也不搭理你。
这老婆婆卤鸡爪就是好货，骨肉分明不粘连，软糯可口，充满弹性又没有塑料感。
她的火候也是正好，糟卤完全入味，飘着一股淡淡的黄酒香，又醉人的风致。
“怎么样？”
袁樱看我吃了一个，期待地望着我，亮晶晶的眸子里面仿佛有星星。
我发现她在美食面前，就像是一个经不住诱惑的小孩子一样。
“比我做得好。”
我不得不承认。
糟卤没什么太多技术含量，最重要的是配比和用心，把鸡爪煮熟之后，用冷水一冲，泡在糟卤里用玻璃器皿一收，密封扎口，想吃的时候捞出来就是清凉夏日的一道好菜。配上冰镇啤酒，足以消酷暑。
“你太谦虚。”袁樱笑得眼睛像月牙弯弯。
没有方美贵在，我们单独相处，她仿佛更加自在。
尽管只见过两次面，大家的身份又有极大的悬殊，但与她相处起来就如沐春风，好像是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这或许就是有钱人家姑娘的教养，润物细无声。
她一口气吃了四个，才依依不舍地停住了手。
目光却瞄着盘子里剩下的两个，大概是恨不得再接再厉，我甚至觉得听到了她吞口水的声音。
不过袁樱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找我是要问什么？”
她用湿纸巾仔细地擦干净了手，转入正题，可能是看出来我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胃口，心里有事。
这种体贴让人心怀感激。
我尴尬笑了笑，其实一路上包括吃东西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怎么组织语言。
之前就说过，我是一个并无急智捷才的男人，除了说做菜，说别的时候总是好像有一肚子话，却又不知该怎样表达，往往到了事后才后悔有些话没有说透。
我想找一个比较委婉的切入角度，总不能上来就问，你知不知道你老公和我老婆与十几年前你大学室友被轮奸有什么关系？
这种问法未免太古怪，人家不当你神经病才怪。
在我思索的时候，袁樱又笑了：“有那么重要的事需要这么谨慎？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你想问什么都行。”
方美贵说过，只要袁樱信任你，那问什么都行。
现在她自己又说了一遍。
这证明袁樱真的是个简单的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想问的事，与我老婆有关……”
袁樱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坐正了，认真地看着我：“你是说，崔洁？”
她竟然知道我老婆是崔洁？
怪不得方美贵说，别看袁樱这个样子，其实心里面通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