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照例睡得不好。
最近总是被奇怪的梦困扰,我梦见哭泣的小楠和站在她身后面色阴沉的舒薇薇,她有绿藻一样的卷发,整个人就散发着阴暗抑郁的气质,仿佛被阳光一照就会化为乌有似的。
这样下去精神会越来越差。我早上起床喝了杯咖啡,到公司上班之后才发现袁樱竟然又发来了消息。
她说明天再说,还真的是明天。
我是在没心思闲聊了,哪怕唐突生硬,我也主动把话题绕到郑远枫身上。
“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你先生。”
袁樱是个性格挺好的女生,但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让我们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我有我的目的,并不纯粹。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袁樱的回复比平时慢了许多,我还以为惹怒了她。
“他是个很无趣的人。”
袁樱很直接也很简单。
无趣?这又是一个有趣的评价,我发现同一个男人在不同女人的口中可能都是不同的样子,方美贵佩服郑远枫,袁樱作为他的妻子,却觉得他无趣。
“那你为什么嫁给他?”
我也许不应该这么心急,但我并不是一个擅长旁敲侧击的人,既然说到这里,干脆就直球出击。方美贵也说过,袁樱是个很真实的人,她没准就直接回答我了。
事实上方美贵的判断没错。
袁樱光明磊落,没有丝毫掩饰隐瞒的意图:“因为合适。”
“合适?难道不应该门当户对吗?”
“男人需要找门当户对,女人就比较难。和我一个圈子一起长大的那些男人,我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与其说是娶我,不如说是瞄着我爸的钱。我不打算继承家业,我爸的意思那与其拱手让人,不如找个能干勤勉的,就当是一场善缘。”
他们可能不食人间烟火,对底层的挣扎与痛苦一无所知,也看不到世界的另一面。但他们对自己阶层的问题,其实想得很清楚。
为什么大小姐会垂青穷小子?
因为与大小姐同一阶层的那些人,更难找到良配。
凤凰男也许会忘恩负义,但毕竟发家的根子还在岳父家,没办法做得太难看。可如果是门当户对,对方也许就吃人不吐骨头,连一点儿渣都不剩下来。
如果袁樱有个兄弟或许还好,或者她有意当她爸的接班人也行,但她只想画画悠闲度日,那郑远枫这种不择手段往上爬,能力不错又没什么根基的男人,确实就是合适的选择。八壹中文網
这门婚事,是袁文博自己看中的。
其实老派的生意人都这么想,就像以前老板提拔自己的伙计,招赘继承家业也是常有的事。许多人会担心白眼狼,但其实更多的是相安无事。
我明白了,这也不过是一种各取所需罢了。
郑远枫需要这个台阶来实现他的跃升,而袁家,想要一个可以干活的人,来让自己安定。
这里方美贵对郑远枫的描述并没有什么差池,只是袁樱没有说的那么赤裸裸而已。
“那你们这算包办婚姻?结婚前都没见过面?”我假意开了个玩笑。
“怎么可能?”袁樱打了一串“哈哈哈哈哈”。
“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我攥紧了手机。
方美贵说郑远枫不是在南城上的大学,是毕业之后来到南城才结识了袁樱,最后成功翻身。所以我很疑惑郑远枫怎么可能参与到舒薇薇事件,但按照袁樱的说法,时间点就凑得上了。
“我记得郑先生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不是南城大学的吧?”我发消息的时候,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对,他比我高两届。他大三的时候,曾经作为学生代表,来南城交流学习过几个月。他在这儿认识了不少朋友,这可能也是他最后选择到南城工作的原因。”
袁樱的回复似有深意。
交流生一般是去国外,但南城大学和京城大学历史渊源很深,每年也有学生交流活动,只是大家都不太热衷而已。
郑远枫奔南城来,显然是有所准备。
郑远枫大三,比袁樱高两届,那袁樱就是大一,崔洁和舒薇薇也是大一。
我不知道舒薇薇出事的具体时间点,但她是大二生子,按照怀胎九月计算,她被灌醉轮奸的时间可能就是大一。
原本有不在场证明的郑远枫,具备了涉及事件的可能。
那么说起来,他有可能当时就认识崔洁,也认识舒薇薇,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对崔洁强调当年的事与他无关——实际上我根本不相信无关,如果无关,他为什么还要追问小楠的下落?
他会不会就是施暴者之一?
甚至,他会不会就是小楠的父亲?
我感觉到一阵恶心袭来,要不是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可能当场就要吐出来了。
强忍着生理不适,我继续套话。
“那他当时就开始追你了吗?”
“不是,我那时候长得丑,哪有人追,他喜欢的是我们宿舍另一个女生。”
另一个女生?
我更加震惊。
是舒薇薇?
还是……崔洁?
这件事比我想象中更加错综复杂。
我还想再问,袁樱却发来消息中止了聊天:“我要上飞机了,明天再聊吧。”
她说过她今天要去米兰,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等她在米兰机场降落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夜,我也不能无休止地缠着追问。
只能明天再等机会。
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我抱着手机怅然若失。
方美贵注意到了我的失态。
“你是不是在和袁樱聊天?”
这女人的眼光真毒,我没法否认,只能点点头。
“你要小心。”方美贵提醒我:“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千万不要喜欢上她。”
我感觉受到了羞辱:“我不会喜欢她的,我已经结婚了。我只想调查当年的真相,郑远枫在南城交流过,完全有可能认识舒薇薇,这件事你竟然不知道。”
这弥补了方美贵的一个信息黑洞。
她若有所思,但很快又露出嘲讽的笑容,扬着眉毛:“已婚又怎样?不然的话,这世界上哪有出轨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