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虽身负异宝,但还是无法突破小世界的法则,仍然保留着肉体凡胎之身。
凡人哪经得起这般搓磨,常人见他道骨仙风的模样自动忽略了年龄。
事实上白云已是个步入垂危的老者,不知用何法延寿,身体素质不输年轻小伙。
如今被云筠暴力锤墙,鼻梁断裂鹰钩鼻下凹,粗糙的墙面擦破他脸上的赘肉。
装模作样好似世外高人的胡须也被她泄愤似的拔了个干净,嘴巴周围冒着点点血珠。
白云心底恼恨万分,暗自打定主意等渡过此劫恢复全盛时期,要让云筠吃尽天下所有的痛苦。
只要他活下来!
阴狠闪过,接踵而来的又是无止境的砸墙。
“大小姐!云大小姐!姑奶奶?”他哀嚎着向云筠示弱。
白云紧紧闭着眼准备迎接又一次脸皮贴墙,然而这一次许久都没来。
就在他以为计划成功,狞笑着阴霾时,猝不及防地再次与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因为笑得时候嘴巴没有闭起来,可怜的门牙就这么从中间断开,满嘴都是磕破肉的血腥味。
云筠本来抡累了,听到这个糟老头子叫她姑奶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原地满血复活。
“谁是你姑奶奶?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奶奶吗?”
让你说我老!
不会说话就闭嘴!
“仙子!仙女!天仙!您可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白云的哀求带着漏风的破音,谁让他丢了门牙。
面目全非的脸上不知是鲜血还是朱红的墙皮,没有一丝寻常故弄玄虚的唬人模样。
宫墙塌下弯曲的弧度,表皮破损,都已经能看到里头的砖块了。
云筠鼻尖溢出轻哼,大发慈悲地放下他。
揉揉酸痛的大臂,余光扫到被她扔在角落的佛珠,左右环顾盯着光秃秃的梅树眼前一亮。
迈着小碎步跑到树前折下一小节树枝,捏着鼻子用树枝尖尖头挑起手串。
她刚才是用佛珠撑破金钵的。
也许是云筠的心理作用作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珠串上也沾染上了那股恶心人的菜味。
打死她也不愿意用手拿。
白云面朝下趴在地上装死,双手在袈裟下活动解开束缚等待逃跑的时机。
快了,胜利近在眼前。
这厢云筠握着树枝得尾端挑起佛珠转啊转,“嗖”得甩向白云。
佛珠像最初般放大状似项圈,牢牢地套在老秃驴的脖子上,远看有点像被主人栓了绳的藏獒。
就是这藏獒是条老狗了,有点干巴。
白云刚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就被项圈套了个准,脖子不堪负重锤在地上。
喉咙被压迫像是有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咽喉,再加上佛珠上若有若无的菜馊味争先恐后地汇入鼻腔。
“哇——”今早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他终于闻到了云筠说的菜馊味,像晾了两个礼拜已经发臭的泔水桶,给猪猪都不吃。
白云一想到平时自己用它吃饭就更恶心了,吐得黄色的胆汁都从胃里涌出。
他双手扶在变大的木珠上,使劲拔头,结果珠串缩得更紧,又吐了个稀里哗啦。
“说吧,哪来的佛珠和金钵?”云筠捏着鼻子转过身子不去看那副瘆人的丑相,白眼翻得眼眶只剩下纯白。
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
呕——
“是、是......”
白云是了个半天也没有下文。
“啊。忘记给你松松了。”云筠特许他呼吸新鲜空气,是夹杂呕吐物酸臭味的“新鲜”空气。
“是从我师傅那继承过来的。”怕这个古怪多怒的女子再次发难,白云一股脑说了个全。
在他的口中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师傅选择他作为继承人,在仙逝后把佛珠和金钵留给了他。
还没说到感人肺腑的遗言处,套在脖子上的珠串又开始收紧。
“说实话。”云筠狠声威胁,鬼才信他。
被困在金钵里时,她发现两件宝物上都没有灵力却仍能发挥不同寻常的威力。
仔细看才发觉钵内内壁刻着繁琐的符印,云筠曾经在《灵月宝典》中见过类似的印记。
似乎是叫,铭刻。
铭刻需要高度的专注一气呵成,凡是中途分心都会导致失败。
更重要的是这种手段是用精神力锤炼而成的,甚至不需要灵力驱使,只要用精神力操控一样可以发挥威力。
小脚踩着白云的脚踝狠狠碾压,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咯吱作响,与老秃驴的惨叫声相辅相成。
“姑奶、不,仙子饶命!我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云筠提起小脚。
老秃驴只会最简单的放大缩小,连操控都不会,说是得到的传承也就能骗骗三岁小孩。
白云额头冒着冷汗,因为疼痛扭曲的老脸狰狞,小声喘着气调整呼吸缓解疼痛,“是......”
原来他确实碰到个德高望重的老师傅,但师傅并没有收他为徒更没让他继承衣钵。
整日守着破旧寺庙里的两件宝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白云以为师傅所说的宝物是巨额钱财,于是死缠烂打作为免费苦力留在了庙里,与师傅诵经拜佛。
人总是会有迟暮的时候,师傅也不例外,但白云提前“解脱”了他。
成为庙里的“新主人”后,他几乎把土石翻了一遍。
除了师傅时常供在佛祖像前面的金钵和佛珠手串,什么也没能找到。
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试了试,居然真就给白云驱使成功了。
后来发觉把佛珠套在人手上念经能驱除病痛,比吃药还灵光。
靠着出其不意的狗套头、金钟罩,再来一手恢复能力max的念经,白云才逐渐在江湖闯出名堂。
“......”云筠嘴角抽抽,盯着他窝囊抱头的样子无言。
绝了,什么狗屎运气。
佛家的功法始于般若心经,也就是世人所说的佛经。
但此佛经非彼佛经,乃是由梵文书写的心经。
白云估摸着是只学了个粗浅的皮毛,歪打正着练出了精神力,又歪打正着发掘了金钵和佛珠的秘密。
想来这两样东西杀伤力本就不大又经过佛法加持,否则在这个邪僧手中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不错,算你识相。”收紧珠串给了白云一个痛快。
死前他还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云筠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毙命,手还不断扒拉着脖子。
眼下的难题是对着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云筠根本下不去手。
看它一眼都觉得身心被玷污了,但又不能放在这里不管。
狡黠的黑葡萄滴溜溜地转,握拳拍在手心。
有了!
她扯下大片裙边,金贵华丽的软丝在手里碎成烂褛,盖在尸体上。
收集起地上破碎的金钵和裹尸的袈裟埋在冷宫中,云筠精神力附着佛珠,操控它砸了红墙。
坍塌的土石覆盖在白云的尸身上,大块的房檐把尸体砸得稀巴烂。
人鬼不辨,更别说辨识身份了。
佛珠失去精神力的依附变成手串大小,坠落在小土丘中。
云筠从长公主的死讯里得到了灵感,现学现搬制造凶案现场。
既解决了墙体不正常的的凹陷,又把罪名嫁祸给了白云。
反正他里头穿着太监内衬,完美伪装成“云筠”被淫魔邪僧掳走,小太监挺身而出,无奈不敌的假象。
小小的失踪一下,也省得蠢猪庶妹天天给她找活干。
循迹而来的侍卫如她所愿向上汇报。
而劫持案当事人此刻窝在天机阁老巢,仰躺在贵妃椅上,翘起小脚举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不时张大嘴巴吃下辛雨喂来的圣女果,快活地眯起杏眼,哼着小曲翻阅话本。
“主子,辛风回信感谢主子的成全。”辛雨替云筠放松运动了一天的小腿肌。
指下的力道恰到好处,消除紧绷的酸软。
“叫他好好照顾新将军就行了。”云筠还沉浸在话本里。
“为何主子那日不直接告诉辛风真相?”辛雨不解。
她还记得得知文静死讯时的辛风,失魂落魄像个失去灵魂的破碎布娃娃。
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辛风人如其名,要随着文静的死如风般消逝在世间。
如今得知新将军的身份又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写回来的信件前言不搭后语。
“不找个理由换身份,怎么跟文静解释女变男的全过程。”一连串说了好长一句,云筠都有些渴了。
“主人英明!”化身脑残粉。
“低调。”
其实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实际上云筠为了救下文静一家付出巨大,差点被小侯爷生吞进肚,不虐虐这几个人实在太亏。
因为叶景淮不受法则控制,也只有他才能破局。
况且要让狗皇帝相信定国侯家的惨事,自然要假戏真做,不然怎能如此轻易离开汴京城。
狗皇帝虽然人丑了点年纪大了点好色了点,对政事的敏锐度可不低。
文静那蠢样,细胳膊细腿的能骗过狗皇帝就有鬼了。
说起来他们也不亏,毕竟痛苦都是假的,一转眼亲人还在身侧。
还看清了狗皇帝的真面目,及时止损。
可是她失去的清白却是永恒的!
云筠哀叹。
捻着圣女果咬破表皮,酸酸甜甜的果汁驱赶了今日的恶心。
她忘我的翻开话本,全然忘了劫持计划没有和某人报备,以及临时起意造成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