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小鬼的幼牙像啃到了钢板，震得它嘴里发麻。
抓着云筠的肩胛不死心地如野狗撕咬拖拽，但齿下的肌肤却连红印也没留下，下巴被人用力捏住。
云筠掐着小鬼的下颌逼迫它松口。
许是无往不利惯了，小鬼不停在她手中挣扎，发出咕哝吼叫，试图吓退敌人。
小鬼的修为约等于人类修士的金丹初期，云筠的身体经过黄泉水的磨砺能硬撼元婴大能，它的小胳膊小腿根本不够看。
五指越收越紧，小鬼的脸颊被她捏得扭曲变形，露出痛苦的神态，像手上的野兽低声嘶吼。
“不要！求仙子放过我儿！”见小鬼受难，红衣收起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容，恢复死前清秀的小脸，字字如杜鹃啼血裹夹心疼。
“你儿？”云筠语气疑惑，转头看向红衣，指上微微卸力给小鬼得以喘息的机会。
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竹简上并未有红衣儿子的相关记载。
“我本名秀玉，自小生活在洛镇不曾出远门。有天上京赶考的书生在山中迷路，被我父亲带回了家，我与他迅速坠入爱河，结为夫妻。”
“岂料那个畜生！！”秀玉瞠着满载怨恨的鬼眼咬牙切齿。
“他用着我家的银钱考取功名，攀附上了京中权贵。”
“权贵欲将女儿下嫁于他，这个畜生怕已有妻儿的事实败露，竟将怀孕八个月的我活活开膛破肚取胎。”
“可怜我儿被取出时血肉模糊尚有呼吸，却被他的亲生父亲生生摔死。”
“求求仙子放过我儿，求您！放过我儿！”红衣哽咽。
小鬼听到母亲难过，母子连心纠着五官流露出哀切，眼眶却空空如也。
鬼是没有眼泪的。
灵体没有肉身，无法像人类般已喜怒哀乐表达情绪。
云筠没有说话，心底却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留母子二人一命，松开手指丢垃圾似的甩开小鬼。
远离战场的年轻男子无声地观察局势，对她的心软不置可否。
修真界弱肉强食，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心。
红衣鬼王的遭遇固然可怜，但鬼类修炼极为苛刻，想要修炼到鬼王境须得生吞至少三个城池的生灵。
她不是什么善类，不需要同情。
可顾辰也现在是凡人“阿郎”，就算有心提醒，贸然的建议也只会引得云筠怀疑。
他静静站在原地。
“多谢仙子！多谢......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红衣伪装的哽咽被尖细的笑声替代，嘴角咧到耳后根，嘲讽着云筠的愚昧。
刚才不过是她拖延时间的推词罢了，那个负心汉早就被红衣生掏活心啃食殆尽。
趁着说话的功夫她暗自召集了鬼群，这个害她重伤的女人必死无疑。
“卑鄙。”云筠又刷新了对修真界的认知，为了破局物尽其用，连生前的苦难都当作武器使用。
她真的有些生气了，面无表情神态，冷硬秀丽的眉眼透着寒气足以冻结神魂。
森然的鬼气熔断灵线，红衣挣开束缚说着古怪的鬼语，对着明月喉咙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尖音。
远处有黑云向洛镇卷来，当空弯月像是被天狗啃食光辉黯淡，无边的黑暗来袭。
万鬼在鬼王的号令下，自愿为王献身。
鬼祭拉开序幕。
数不尽的游魂野鬼被红衣鬼王生吞，化为她成长的养分，红衣的伤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不过片刻功夫，便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老天似乎也在为洛镇哭泣，血月当空。
“莲恕·天赐恩雨。”
阴绵的小雨混着精神力滴在红衣鬼王的身上，将将修复的肌肤又被雨水腐蚀冒起黑点。
群鬼拥护着王，不顾雨水对自身的伤害，化作滚滚黑烟凝聚为王最坚硬的铠甲。
雨水的伤害全被游鬼挡住，伤不及鬼王丝毫。
漆黑的肩甲护身，红衣重新有了底气，高傲地昂着头藐视云筠，“嗤。你的攻击对我没用，准备受死吧。”
她有万鬼护体，一切伤害都由万鬼承担。
没理会红衣的挑衅，云筠周身浮起朵朵冰莲，水晶似的莲瓣倒映着面若寒霜的俏脸。
夜温一降再降，到了呵气成雾的程度。
灵力线卷着冰莲冲向红衣，她的铠甲冒起阵阵青烟，却无法穿透伤及本体。
“哈哈哈哈，没用的。乖乖做我的粮食吧。”
红衣乌黑的指甲延长，望着云筠的鬼目带着贪婪，吞了吞口水，像是再看一顿美味大餐。
只要吃了她，就能巩固不稳的境界。
锋利的鬼爪抓向云筠的面门扑了个空，红衣也不气馁，招数不停冲着她的死穴攻击。
冷不防地被贴着打，云筠脚步轻盈运转步法身影莫测，连头发丝都没被碰到。
战况焦灼，两人似乎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繁琐的鬼语入耳，红衣对院子的角落呛声，言语中是止不住愤怒与气急败坏。
云筠听不懂鬼语，不知她在作甚。
直到耳后传来清冽的男音，声中满载着担忧，“小心！”
随后传来男子压抑的闷哼，痛苦溢出嘴角。
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云筠一拳打在红衣鬼王的腹部，红衣被击退横飞撞断新房的承重柱。
坍塌的房屋建材将她埋没，一时间竟起不了身。
而顾辰也替云筠挡下了小鬼的偷袭，捂着胸口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身倒地，匍匐在地上喋血。
云筠的大脑当机了，瞬移至他面前，灵力逐渐暴走。
线与莲失去主人的控制胡乱飞舞，石板墙壁瓦片皆留下极细的刮痕。
此刻小鬼满怀恶意舔了舔鬼刃上的鲜血，眼底泛起猩红，灵体竟然逐渐凝聚为实，修为更进一步。
它尝到了好处，自然不肯放过顾辰也，龇牙咧嘴地向两人扑来。
直接被暴乱的灵线割成碎片，连堵在嗓子里的哀嚎都没发出。
扶起面若金纸重伤垂危的男子，他已有些神志不清了。
云筠焦急地拍拍他的侧脸，试图唤醒他的神智，“顾辰也？你还好吗？”
万一把顾家的少主害死了，十个她也不够以死谢罪的。
也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顾辰也断断续续地说着话，“阿娇？还好你没事......”
大手握住她的指节，嗓音如破碎的布娃娃。
洗完剑赶回来的影一正巧欣赏到了顾辰也被击飞的全过程，满屏的吐槽弹幕滑过脑海。
盯着少主“重伤”蜡黄的脸颊，大手还不忘顺便揩揩少夫人的油，影一甚至想给他点个赞。
少主，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