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感散去，知觉重回，应怜动了动手指，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就感觉到手上一紧，被他箍得生疼。
她凭着感觉朝他望去，隔了一层锦缎，分明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她却似能穿透这层阻碍，发现他眸中的阴寒与威胁。
众人见应怜迟迟没有反应，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
夙虞面无波澜地扫视了众人一圈，无形中的压迫让观礼众人纷纷停下议论。
现场又安静下来。
看了眼一时没有反应的少女，他眸中的阴暗愈浓，翻卷，汇聚，最终扭曲起来。
察觉到身边之人周身的威压渐强，应怜掀起眼帘，还是缓缓抬手，自指尖破开一道细口。
鲜血滴入姻缘石内，顺着内里的缝隙下淌，两人的鲜血相融，散发出微亮的荧光。
心里一悸，不过一瞬，那感觉就消逝无踪。
应怜收回手，静止般地立在原地，她面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但眸中又似容纳了一片沉静到无波的死水。
剔透的晶石折射出那耀眼的荧光，夙虞看了眼石内相融的血液，握住她手的力道也随着他紧绷的内心松了松。
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执起她另一只手，面向众宾。
“礼成！”
这如洪钟般的声音震开，观礼下臣皆拱手弯腰，“帝后同心，万福长盛！”
尽管对于这个君后，他们是极为不满的，但迫于君王之威，他们不得不如此。
在绝对的实力与权力面前，根本不存在群臣相逼这种事。
＊
是夜，粘稠如墨。
夜风透过窗户拂来，将殿内条条鲜红的绸带裹卷着轻飘起，烛火晃动，渲染出一片温暖缱绻的空间。
在这样的氛围下，应怜心里却没有什么归属感，僵硬地坐在榻上，她心里是一片荒芜原野。
脚步声传来，那富有节奏的轻响，是夙虞惯有的漫不经心。
夙虞走到她面前，看着红盖头上精细的绣纹，尽管知道她是因为傀儡术才会如此乖顺，他心里还是难得地空出了一片静谧的草原。
他抬手，轻牵起盖头边缘，又将其缓缓往后掀去。
少女绝美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只是那面上冷然生硬，少了几分独属于她的灵动，如同完美的木偶。
夙虞坐在榻边，看了看她的侧脸，他抬手，将她的脸扭过来朝向自己，又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痴迷又缠绵。
像是不满足于此，他的大拇指下移，落在她明显干涩的红唇上。
随意一抹，那唇上沾染的朱红便被带走，印在他指腹。
指尖上移，他轻轻地将那抹嫣红晕染在她眼尾，划出艳丽却不糜烂的熏红。
“师姐这样，甚合我意。”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合心意”指的是她像木偶一样乖顺，还是被他用口脂染红眼尾。
亦或者，是其他的。
将她两边眼尾染出相当的晕红，他像是玩够了，终于停下了手。
双手捧住她的脸，他靠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离开。
这动作，做得没有丝毫旖旎拉扯，就像是在单纯地亲吻一件绝世珍宝。
“等会儿，要乖一点。”说着，他将她抱起，往靠近窗台的妆匣矮几走去。
让她曲腿坐在铜镜前，他自她身后蹲下身，双手攀在她两侧肩头。
“师姐，可还满意，我为你描的眉和唇？”他将下巴抵在她肩头，低语。
应怜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分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唤她为“师姐”了，但今晚，他似乎格外喜欢这样叫她。
想到他内里恶劣阴暗的性子，她又似乎想明白了，他这样做的缘由。
没有人回答，他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荡开，寒凉的夜风中，又显诡异。
“呵。”
他轻笑一声，抬手，自顾自地将她发上繁复的珠钗凤冠取下。
没了发冠钗环的约束，她盘起的乌发瞬间散开，于空中划过，垂落在肩头。
夙虞放下手，环住她的腰，拉近了与她的距离。他埋头于她发间，迷恋地深嗅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不满足于这样的亲近，他蹭了蹭她颈侧的发丝，在她露出的脖颈上轻咬。
不久，他抬头，看着她颈侧泛红的痕迹，他轻勾起嘴角，阴翳又邪佞。
他直了直背脊，将下巴放在她发顶，又自她身前抬手，反复摩挲着她脖颈上的暧昧痕迹。
“阿怜，要乖一点啊。”说着，他解开了施加于她身上的傀儡咒术。
僵硬感散去，应怜动了动手腕，被他扯得脱臼的腕部虽已合骨，但钝痛未消。
“夙虞，我们谈谈。”她一开口，又是冷然谈判。
闻言，夙虞面上病态的笑意微顿，而后迅速垮塌下来，只余骇人的森冷。
他猛地竖手扣住她的脖颈，将她逼地不得不向上仰头。
“怎么这么不乖？除了跟我谈判以外，你就没别的话了吗？”
他微微垂头，靠近她的额头，沉声低语，又似若有似无地轻吻。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他又道。
被迫后仰，应怜有些重心不稳地靠倒在他前襟。
她顿了顿，道：“那你想什么时候谈？”
男人松了松扣住她的手，掌心下移，落在她衣襟前，“看我心情。”
应怜心里本就憋着气，被他这样敷衍，她怒气更甚。
她抬手，试图拉开他的手，却扯不动，她更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和我谈！”
夙虞没再说话，他松开了她，自顾自站起身，走到以红锦为衬的桌前，倒满两樽酒，将其拿起后，又朝她走来。
“把这个全喝了，我再跟你谈。”他把一盏斟满了酒的酒樽递给她。
应怜想也没想就接过他手里的酒，扑鼻的烈酒味袭来，她不禁皱了皱眉。
她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浓烈的酒味。
夙虞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端起酒樽的手伸向她，“这是合卺酒。”
潜台词就是，这酒得交手而饮。
应怜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她迟疑半晌，还是俯身靠近他，抬手与他交臂。
两人的距离因为这曲手相环的动作一瞬拉近，温热的气息落到对方脸上。
应怜不自然地微微扭头，将视线落在微荡的酒面之上。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深吸一口气，而后闷着气将其一口饮尽。
咳咳——
辛辣入喉，她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将杯盏重重地置于桌上，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