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利益为先的政客不是合格的政客。
屈景和景伦作为把持楚国朝政的政客头子,脸肯定是不要的。
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这是作为政客的基本素养。
宋玉得要脸,因为他是诗人。
屈景刚刚卖了自己的女儿顺便捎上宋孺人,而景氏逼婚虽然不是景伦出面,但他作为景氏的家主,景氏一切的事砸在他头上都不冤。
如果宋玉也是个政客,这个忙肯定会帮,但一定要交换到足够的利益。
如果宋玉只是个普通人,这个忙一定不会帮,不挖苦两句就算厚道人。
可偏偏宋玉是个嘴尖皮却不厚的知识分子。
所以,一半是不好意思拒绝,一半是确实被两个老狐狸忽悠瘸了。
但宋玉还没真的认为自己能做了小白的主,他只是厚道,不是真傻。
老帅哥人老成精,早就看出小白不喜欢绕来绕去直截了当自己只是帮着说和一下,以便于双方沟通更有效。
“我没理解错的话,他们的意思是封君就不封了,可以默认我们的占领,”小白用指节轻轻的敲着自己的额头,“粮食呢楚国确实没有,可以用别的抵……”
“齐楚现在交通断绝,楚国也没粮,从前缺粮都是去齐国想办法。”宋玉捻着胡须,“况且现在国库也没钱……”
“那说白了就是封君也不行,粮食也没有?”小白双手一摊,那还谈个毛线了,啥啥都没有!
“据我所知国内现在确实没粮食,楚国本来积蓄就不多,今年还要支应五十万大军所需……”宋玉不吹不黑实话实说。
“二十万石并不多,”小白摇摇头,“别说楚国,就是他们三家中任何一家都能拿得出来……”
“他们想让熊悍背锅,熊悍直接撂挑子了……”宋玉压低声音八卦。
“问题是秦国国内粮食也不够啊,”小白很为难的说,“总不能让我那五十万人饿着……”
“无妨,他们只是托我来说说,我来说了,任务就算完成了。”宋玉拍拍手就要起身。
“可以拿城池抵账……”小白想了想对宋玉说,宋玉疑惑的看着小白。
“说白了他们就是不愿意自己为国家的事往里添钱,”小白揉揉额头,“反正城池不是他们的,我只要城父。嗯,你就这么回去跟他们说吧。”
宋玉经过小白的提点想通了。
现粮也好,买粮的钱也好,国库拿不出来,但是屈、景、负刍肯定能拿出来。只是他们都不舍得拿出来。
自己好不容易赚下的家业,为了公事拿出来,总觉得有点傻。
城池无所谓,城池是楚王的。熊悍你既然都开始耍无赖的,要你座城池你总没话说了吧?
楚国都是你的,总不能让我们这些打工仔为你掏私房钱。
“大前辈,这都是看你的面子,否则他们就是石头我也要榨出油来!”小白握住宋玉枯瘦的手,“告诉他们,就是最后的条件,请他们抓紧时间落实。我的耐心有限……”
“都是看在我师屈子的份上,”宋玉苦笑,“那老朽先谢谢公子了。”
“那都是跟外人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小白咧着嘴笑,就像是宋玉家里的晚辈。
宋玉终于找回一点家长的感觉,满脸都是老怀大尉慰。
小白提的条件还是很厚道的,没连巨阳一块要了。
城父和巨阳相当于寿春的大门,现在小白只要了城父,还给熊悍留了半扇门。
不是小白厚道,也不是小白看到宋孺人走不动道。
主要是李牧已经快要南下了,小白还要腾出手来去赵国。
小白没有等来宋玉的回信,却等来了负刍。
屈景、景伦觉得宋玉带回去的条件可以接受,当即就招来负刍商议。八壹中文網
而负刍以需要思考为理由直接跑来见小白。
“公子通情达理,负刍代楚国谢了……”公子负刍姿态放的很低,三十多岁的人一点都不尴尬。
“嗯,”小白一点都没谦虚,厚颜无耻的认同了负刍的说法,“从芈夫人那里算小白还是你的晚辈,有话但说无妨。”
“负刍觉得一座城父完全抵不上二十万石粮食。”负刍微笑着意有所指,“不如再加上钟离……”
以寿春为中轴,城父在寿春北方稍微偏东,城父下面是巨阳,而钟离则在寿春正东。
负刍难道是秦国的卧底?还有嫌割地割的少的?这负刍肯定还事相求。
小白笑而不语等着负刍的下文。
负刍一动不动的盯着小白的表情,发现他丝毫不为所动,有些失望。
“只求公子多要一座巨阳。”负刍伸出一个手指,“随后负刍再出面把巨阳拿回来。”
负刍也就不再卖关子,说的很直白。
钟离就是你帮我演戏的出场费,怎么样,合算吧?
小白微笑不语,咱可是大牌,你这出场费还远远不够。
房间寂静了很久,负刍等了半天也不见小白应允,心中暗暗着急。
“不够……”小白摇摇头。
“不够?”负刍二目圆睁。你小子也太贪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多拿座城还说不够!
“那公子还想要点什么?”负刍勉强挤出笑容。
“五十万金!”小白狮子大开口。
“什么?”负刍满脸通红,“公子莫要说笑!”
开他妈什么玩笑,二十万石粮食就是在荒年也远远不值五十万金。
合着俺们楚国人犯贱,你打上门来要粮,我们自己觉得不过瘾,多给粮不说还搭两座城?
“五十万金,城父我只驻军一万!”小白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伸出巴掌说道,“整个北方我一共只放五万兵,五万!”
“但是我们不要钟离,要这里!”小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巨阳。
“那怎么可能?”负刍连连摇头,“巨阳至寿春不足百里……”
开什么玩笑,巨阳给了你们,在寿春都能听到你的呼噜声!
“就是巨阳还在你手上,你不是还是要迁都?”小白重音落在你和迁都几个字上。
负刍瞳孔急缩。
这小子意有所指!
他猜出我要篡位了!
“我只要这些……”小白在楚国舆图上沿着善城、城父、巨阳斜斜的画一道线。
楚国领土像一支斜放着的火炬,小白的一条线只占了火炬冠部的四分之一。
“不驻军?”负刍抬眼盯着小白的眼睛。
“不驻军,”小白顿了顿解释道,“只征召些地方军队维持治安。”
“至少在楚国攻击我之前,秦军不会大批进驻。”小白补充道。
“而且在公子需要的时候,我们在巨阳可以配合一场佯败。”小白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条案。
负刍默然不语。
“我在,项燕不一定敢动手的……”小白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负刍的心理防线。
这小子不是诈唬,他连同谋是项燕都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一直和项燕没什么交往,只是和项梁走的近些。
负刍额头见汗心头电转。
“五十万,不多吧?”小白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负刍很想飞起一脚。
“不多……”负刍涩声回答。
这五十万金不但是出场费还他妈的是封口费!
这小子真是灾星,要不是他在北方折腾这一下子我王位都坐热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