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飞机起动发动机不使用APU吗？”
徐显记得有很多战斗机还是使用APU帮助起动的，C16怎么就不需要了？ “APU？你是说辅助动力组件？这架飞机没有那玩意，APU的话......CA18战斗机的起动倒是使用了APU，那架战斗机的发动机起动倒是跟你们客机很像。”
叶青对于各类战斗机的情况如数家珍。 “C......A18？多了一个字母？”
徐显发现现在的这架飞机型号是C16，而叶青刚才说的战斗机型号却是CA18，型号前缀多了一个A。 “哦，你说这个啊！”
叶青笑道：“CA18又叫C/A18，准确来说，这型战斗机并非单纯的战斗机，而是战斗攻击机，兼具一部分攻击机的功能。不过，我们平时顺口都会叫C18，没那么准确。”
“哦哦！”
徐显点点头，算是涨知识了。 “哦啥呀！刚才指给你看的喷气燃料起动开关呢，拨到起动模式，咱们开始了。”
叶青催促道，时间紧迫，哪里还能磨磨唧唧的。这要是在这两个小时内能把一些地面起动的程序搞明白，那就算是不虚此行了。 徐显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之人，找定喷气燃料起动开关，顿了一下，稍稍分辨，便是将开关拨到起动位。 这一下，飞机便是开始出现一阵阵低沉的喧鸣，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逐渐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其中积蓄的能量似乎即将要迸发出来。 “这时候，观察发动机转速表，转速到20%的时候，将油门提到怠速位，油门就在你左手边，发现没？”
叶青跟徐显说道。 这个小小的驾驶舱内，就两个明显的杆，一个是操纵杆，一个是油门杆，一个在中间处，一个在左手边还是很好分辨的。 喷气燃料起动开关的起动模式有点儿类似于客机的起动机的功能，先期带动发动机进行起始的低速转动，等到转速达到某一数值时，在进行注油，油门到慢车位就是开始进行然后注入了。 叶青所说的怠速位和徐显比较习惯的慢车位的说法其实是一个意思，只是个人习惯用法不同。 刚才说过，油门分为慢车档位，中间档位，最大档位以及加力一档和加力二档，慢车位就是最小油门的状态。 叶青补充道：“油门就提到慢车位啊，千万不能往上在推了。推了的话，咱们两人全要出大事。”
刚刚机务在同意叶青说的发动机起动要求时，特意说了油门必须限制到慢车位。因为是机库，不是试车位，要是在试车位，那推力限制就没那么大了。 洛航工业的飞行基地虽然不算是军队编制，可是也差不了太多了，在军队纪律是最重要的，要是坏了规矩，那就要出问题了。 “我知道，分得清轻重的。”
徐显又没有找死的心态，他一直在关注前方右侧部分一排机械仪表，其中就有发动机转速表，等到转速表的数值达到百分之二十之后，徐显将油门设置到慢车位，此时开始为引擎点火器供油。 这时候，发动机转速继续升高，与此同时响起叶青的提醒声音：“在转速达到60%的时候，检查燃油流量在七百到一千七百磅每小时，燃油流量表就在右侧屏显上方，看到没？”
叶青这次非常像一个耐心的老师，连每个仪表的位置都一一指给徐显。 有了屏显位置作为定位点，徐显就能很快发现燃油流量表，并报出了当时他所能看到的数值显示：“数值九百！”
“那就没问题了，现在右边屏显外侧一排仪表看到没，上面第一个就是油压表，油压应该大于十五磅/平方英寸（PSI），你看是不是？”
叶青所说的右边屏显外侧一排仪表就是发动机转速表所在的那一排自上而下的仪表群。自上而下是油压表，发动机喷口扩张状态表，发动机转速表，以及再下方的发动机涡轮风扇进口温度表，也就是说所谓的FTIT以及油压A/B表。 在发动机起动完成之后，需要验证各个仪表的数值，每项数值自有其限制标准。 “对的，油压二十，没问题。”
徐显目光下移看到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表：“NOZ POS表是什么？”
“刚才的那个发动机油压压力数值低于十磅平方英寸，持续时间超过三十秒，低油压灯就会亮起。低油压灯就在右眉指示灯上的OIL PRESS灯。只要发动机油压压力超过了二十磅平方英寸，低压灯就会熄灭。右眉处的指示灯群涉及很多方面的故障显示，你要特别注意。至于NOZ POS那是发动机喷口扩张状态表，或者说是发动机喷口位置指示表，显示的是发动机喷口位置。”
叶青说道：“现在扩张数值应该是大于94%的。”
发动机喷口即是NOZ，其数值以百分比来显示。 战斗机发动机的喷口并非一成不变的，而是收敛-扩散的可变超音速喷口，即拉瓦尔喷口。 它是以发动机的具体工作状态以及自动调节器的离散指令调节喷口的临界截面积。 发动机喷口的工作原理是在喷口气流速度没有达到音速的时候，尾喷口收缩使气流速度加快，提供更大的推力。但在气流超过音速时，尾喷口直径要扩大才能使喷口气流速度超过音速。 因而，在不开加力的情况下，随着推力的增加，喷口会逐渐减小，在油门最大档位状态时，发动机喷口缩到最小，呈锥形。相对的，这就意味着在慢车档位下，发动机喷口扩张状态应该是在最大的。要是此时油门推到慢车位，发动机喷口若是小于94%，那喷口运转出现了问题。 “98%！”
徐显其实不是很明白这些数值限制意味着什么，比如所谓发动机喷口扩张需要大于94%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小于94%呢？ 不过对于初学者而言，一开始一般不会把所有细节全部搞明白，不然学习进程会非常困难。 通常来说，初学者都是会一股脑被灌输大量的知识点，然后跟着老手先模仿者，在此过程中，不断理解之前被灌输的知识，并且融会贯通。在之前学客机的时候，教员都是会让他硬背程序，即便他其实那时候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 “之后就是发动机转速表稳定在六十二到八十之间。发动机转速表在发动机喷口扩张状态表下方，你核实一下。”
叶青继续道。 发动机在慢车状态下会稳定在一个相对平衡的数值。比如徐显飞的737，在起动完成，双发稳定以后，N1应该是在32的样子，N2在64的样子，那对于C16战斗机的慢车状态而言，应该稳定在六十二到八十之间。 “发动机转速是在六十四。”
叶青顺着徐显的话往下说：“下面是发动机涡轮风扇进口温度表，应该是低于650℃的，这是发动机在慢车时的极限FTIT指示数值。在发动机起动过程中，这个数值不应该超过935，而在飞行过程中，最大只能是980，误差值应该在正负十。徐显，你要记住，转速表和发动机涡轮风扇进口温度表是用来指示发动机过热和熄火的，一旦发动机转速下降到慢车位以下或者发动机涡轮风扇进口温度表指示低于1100℃后超过两秒，发动机灯就会亮起，指示出发动机运转存在问题。”
这次叶青还没等徐显说话，继续介绍下面的液压表指示：“这是一个液压A/B表，两根指针分别指示A系统和B系统，在慢车状态下，数值应该是在2900到3300磅每平方英寸，一旦其中任何一个数值低于1000，那么低液压灯就会亮，就是在右眉的HYD PRESS灯。”
叶青一下子给予了徐显大量的知识点输出，徐显只觉得头晕脑胀，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初学者的煎熬感觉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能先给我一本操作手册吗？我脑子又不是计算机，要宕机了都。”
徐显表示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如此巨大的知识量，即便是建立在不用理解的基础上：“给我一本操作手册，我回去自己研究研究先，我想着这样效果应该能好一些。”
然而，徐显的这个提议当场就被叶青给拒绝了：“你现在还不是洛航工业机队的正式成员，战斗机的操作手册属于限制文件，不能给你。”
“这还是限制文件？”
徐显虽然觉得这种情况也算是正常，不过，细想之下，就算一个普通人能拿到战斗机的操作手册，那也不过是看个乐子，就算把操作手册研究得透彻无比，没有战斗机可开，那也是只能停留在空想阶段。 叶青对于徐显惊讶的语气很是不满：“操作手册就不能是限制文件了？你们航空公司有些手册都是受控文件，怎么？看不起我们军航？”
“没有，没有，哈哈哈！”
徐显连忙打了个哈哈，退而求其次：“那你说慢一点，我记录一下。自己手写记录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徐显觉着既然你不肯给我操作手册，那我就自己把刚才叶青所说的话记下来，回头再温习一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而且，在此之前，徐显还就偏偏准备了一个小本本，当即就准备拿出来。 叶青在后面看到徐显的动作，顿时制止道：“你现在还是洛航工业的非正式成员，你在这边所进行的关于洛航工业的所有文字，图片和视频记录必须删除，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洛航工业中涉及了不少机密事物，非正式成员在信息收集方面受到限制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这令得徐显脸上一黑：“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记下来？”
“记下来也要当场销毁，别白费力气了。”
叶青说道。 “那下面还有哪些程序，你简略说说？”
徐显想要知道现在对于一架C16战斗机的地面程序准备来说，到目前为止，完成度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下面的？”
叶青想了下：“下面应该是主控开关，打开飞机灯光，调亮主控台。还有就是主测试面板的三个快速测试，皮托管加热测试开关，火警/过热探测，故障和指示灯测试。然后，启动机载系统，比如在航电面板的模块化人物计算机电源开关MMC，挂点系统电源开关ST STA等等。接着进行INS惯性导航系统激光陀螺仪校准，通讯与识别C&I系统转到UFC位，敌我识别系统IFF正常位，测试减速板那，火控雷达，雷达高度表，次级引擎控制模式，飞控系统，数字备份系统......” “等会儿，等会儿，师父别念了，头大，头大！”
徐显听得晕头转向，立时让叶青停下来，再让叶青说下去，自己快要精神失常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
徐显真是服了，他觉得战斗机就这么大，怎么也不该比客机的程序准备要复杂了。可是，真实感受一下，似乎跟他原以为的画面有很大差别。 主要是战斗机除了正常的飞机系统，还同时具备了战斗系统，其中就包括类似于火控雷达，挂点系统，敌我识别系统等等，这是客机所不配备的。 徐显挠挠头：“这些程序对于一个成熟的战斗机飞行员来说，需要多久完成？”
“这个准备程序吗？全套的话，二十分钟吧。当然也有一些紧急情况下，会省略一些测试工作，以此能缩短接近一半的时间。”
叶青说道：“怎么，跟你们客机的准备工作耗时应该差不多吧。你们客机的电门旋钮可比战斗机的好多，你照样不是把客机玩得透透的？现在你还是初学者，当然觉得难，等到你习惯之后，理解程序中的内在含义，就会觉得不难了。所谓会者不难嘛！”
“会者不难......”徐显叹了一口气：“能要达到会者的程度，得需要多久的时间啊。”
他感觉自己就算再天才，明天可以真飞的时候，怕是也要花上大量的时间在地面上了，顿时有些可惜了。 “难不成你还想着今天教你两个小时，你明天就能单飞了不成？”
叶青无语道。 徐显有些失落：“不行吗？我学私照的时候，一课两个小时就把私照所有的学习科目全都学完了，第二天就单飞了。今天这两个小时估摸着连个准备程序都搞不定，伤心呐。”
叶青嘴角抽动几下，虽然对于徐显的凡尔赛行径非常不齿，可是他相信徐显应该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糊弄他的。 “那还继续吗？”
叶青问道。 徐显挠挠自己的脖子：“继续呗......” ......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等二人下来的时候，徐显感觉自己已然是头大如斗，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他被强行灌输了大量的知识，还不允许徐显有任何记录的行为，只能靠着一颗脑袋死记硬背，着实有些为难徐显了。 “还记着多少？”
二人走出机库之时，叶青笑着问徐显。 徐显没好气道：“记个锤子，头都是晕的，回去后我自己在脑子里捋一捋。对了，这附近有住的地儿吗？宾馆，酒店之类的。”
徐显看这边附近荒凉得厉害，心里有些担心自己晚上的去处了。 “今天就住在这里吧，这边有一个迎宾馆，专门接待外人的，你就住那边。”
叶青说道：“晚上没啥事情就不要出来了，省得被人盘问，麻烦得很。”
“我没有晚上出来溜达的习惯。”
解决了住宿问题，徐显便是开始四处观察机坪上的飞机。刚刚过来的时候走得匆匆忙忙，根本就没注意到机坪上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战斗机。 在一众战斗机中，徐显发现了一架别具一格的战斗机，这架战斗机的机翼后掠角竟然不是平直一致的，其外翼已经有些类似于平直翼了。 徐显对此一下子起了兴趣，拉住叶青，指着那架战斗机，问道：“那是什么战斗机，它的机翼后掠角是可变的？”
“那个啊！那个是C14战斗机，以前的主力舰载机，现在比较少见了。它的外翼是可变的，主要是为了维持亚音速状态下的机动性能，而且它的火力很强哟。”
叶青笑道，他仿佛对各类飞机都如数家珍。 “亚音速？对哦，后掠翼确实在低速状态下的机动性能不足，怪不得要更改外翼的后掠角。”
徐显这才是明白了这个可变后掠翼的作用原理。 后掠翼设计本来就是非常典型的，为了提高飞机高速性能的产物。所谓有得就有失，高速性能的提高很多时候意味着低速环境下机动能力的不足，而这种可变后掠翼可以通过改变飞机后掠角减少翼载来达到低速环境下的足够机动能力的要求。 “而且，你刚才坐的那架C16跟这架C14还有些渊源呢。”
叶青忽然道。 徐显眼睛一亮：“还有这等轶事？”
“你应该知道的，C16是C15的低配版。其实当时对于C15低配版的设计方案其实有两个，经过最终选择之后，C16的方案最终获选，而落选的那个方案被海军看中了，经过修改之后，就是C18，也就是CA18战斗攻击机。自从C18出现之后，就开始逐步取代C14的位置，现在海军主力舰载机就是C18系列，C14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叶青说着，望着C14战斗机一阵唏嘘：“飞机是好飞机，可惜成本太高了。可变后掠翼所配备的翼盒装置结构太复杂了，维护成本也挺高的。一架C14的综合成本可以抵得上两架C18，这谁顶得住？可惜喽！”
或许是感受到这架C14日薄西山的落寞感，徐显不由感叹一句：“不知道未来天空中，还有没有它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