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他的时候,傅云铖浑身一震,慢慢地转过头来,就看见了舒郁那双充满了关怀的眼神。
“郁郁,你来了,”许久没喝水的嗓子很干,声音带着丝丝沙哑。
“嗯,我来了,”舒郁心疼地打量着多日未见的男人。
他将另一只手提着的袋子放在了长椅上,拉着傅云铖坐过去。
“阿铖,伯母的病情如何了?”
傅云铖沉默了几秒,眼神很暗淡,但仍旧强撑着扯了扯嘴角,“没事,你别担心。”
舒郁温柔地看着他,从袋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拧开递过去。
“阿铖,你该吃点东西休息下了。”
“若是伯母醒过来看见你这样会很心疼的对吧?”
傅云铖接过了水,动作有些迟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在思索着,连续2天2夜紧绷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极点。
里头那个可是他母亲啊,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直系亲属了。
这叫他如何能睡的着?
舒郁的话就好像一副镇定剂,让他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后,眼神微怔。
看着傅云铖这满脸的憔悴,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霸气稳重,他心疼地抬手,抚摸着长出不少胡渣的下巴。
“阿铖,就算你不去休息,也得收拾下行吗?”
许是今夜的风有些大,舒郁的手指格外的凉,贴在脸颊上时,傅云铖感觉思路也清明了许多。
他用脸颊蹭了蹭,朝舒郁轻扯嘴角笑了下。
“好,我听郁郁的。”
这间医院是傅家投资的,舒郁寻问了护士过后,被带到了下面一层病房里,那是个套房,外头还有家属休息室,浴室什么的都很齐全。
舒郁将傅云铖给推进了浴室里头,细心地测了下水温,甚至还将牙膏什么的给挤好了。
“你慢慢洗,我就在外头守着,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好吗?”
傅云铖揉了揉他脑袋。
“你老公只是有点疲惫了而已,又不是成了傻子。”
难得他现在还能开的出玩笑来,舒郁也松了口气,扬起抹笑脸。
“好好好,阿铖快进去洗漱吧,”他指了指下巴,“记得把胡子刮干净哦,太丑了。”
等浴室门一关,舒郁连忙打开外头大门把哮天犬给叫过来。
“你现在能找到机会去把天山雪莲给悄无声息带出来吗?”
哮天犬点头,“妥的很,就包在我身上吧!”
它前脚刚走,后脚护士就送了热腾腾的新鲜餐点过来,将食物都一一摆放到桌子上后,恭恭敬敬地把门关上离开了。
舒郁坐在沙发上发呆,双手紧张地交缠在一起,心跳的飞快。
虽然哮天犬打了包票,可他仍旧控制不了紧张。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了,距离明天中午也不过短短十来个小时罢了。
也就是说,他能陪傅云铖的也只有这点时间了。
约莫十来分钟,傅云铖打开浴室的门缓步出来,虽然用时不多,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身上还带着些许的温热水汽,平日里总是被发蜡搭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都垂在了额际前。
一缕缕的滴着水珠,滑落过那张英气完美的俊脸,最红从下颚线出滑落至脖子间。
傅云铖拿着毛巾坐到了舒郁的身边,毛茸茸的脑袋搁置在了舒郁的肩窝处。
“郁郁给我擦下头发吧。”
“好。”
舒郁拿过干燥的毛巾,动作很温柔地给傅云铖擦拭着,平时都是他享受的多,这会子擦着擦着眼眶就湿润了。
他悄悄地用毛巾一角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不想被对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头发擦拭到8分干左右,他的情绪非但还没有恢复过来,反而又越来越难受的趋势,喉头哽咽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低落在傅云铖的头发里。
偏偏这个时候傅云铖问了他一句,“郁郁,这两天你在家有没有乖乖吃饭休息?”
舒郁连忙点头,“嗯,”他不敢多说,怕一张嘴就露馅。
可傅云铖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声音的变化,一抬头,小家伙那双通红的眼眶就映入了眼帘,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他将舒郁搂在怀里,“别害怕,我妈她肯定会挺过去的,她还说了会见证我们的婚礼,看着我们永远地幸福下去。”
他以为舒郁也是在担心自己母亲的安危。
同时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感动。
起码,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舒郁右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胸膛前,终于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响起。
“阿铖,抱歉,真的很抱歉。”
“傻瓜,说什么抱歉呢,”傅云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的,你乖乖陪在我身边就好,不需要再多做什么。”
好一会过后,舒郁才止住了哭泣声,现在不是放纵情绪的时候,哮天犬也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他拿过纸巾胡乱擦拭了下,勉强地撑起了一抹笑容。
“阿铖这几天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吧,可不能给累倒了。”
“好。”
护士送过来的都是些软热容易消化的食物,清淡开胃,饶是没有丝毫胃口的傅云铖,也被舒郁捧着粥给喂了大半碗进去。
傅云铖接过碗,“我自己来吧。”
小家伙的手小,捧着这么大个粥碗看着怪吃力的。
这时候走廊外头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那些人都还没到门口,傅云铖就紧张地站了起来。
紧促的敲门声响起,然后几个黑衣人保镖出现在门口。
“傅总,大事不好了。”
“有人潜入了医院将天山雪莲给偷走了,就在前2分钟的事情,估摸着还没有离开医院,已经派人去到处搜寻了。”
傅云铖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无比,手里的粥碗被打翻,斗大的海碗还滚了好几圈,最后落在了舒郁的脚边。
残余的热粥洒在他的脚踝处,很快就被烫起了一大片的红肿。
他一把拉住了就要迈步离开的傅云铖,试图讲道理。
“阿铖,你可以听我说几句吗?”
傅云铖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眼底压抑着浓浓的怒气,他的声音很嘶哑。
“郁郁,现在情况很紧急,有什么事情等回头再说好吗?”
“不,我现在就要说,”舒郁紧紧抓着他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没有那么慌张,也放柔和了声音。
“阿铖,那个天山雪莲说不定对方也是急需的。”
“或许我们可以想个折中的方法,毕竟雪莲这么大一朵是吧?我们可以……”
傅云铖突然紧紧皱起了眉头,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郁郁,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天山雪莲是他派人去偷了别人的,会觉得不齿是吗?
舒郁的呼吸一窒,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难不成说你偷到我头上来了?
傅云铖说道:“我知道这个天山雪莲是宝贵的东西,世面价值几百万,回头等我母亲渡过了难关,我会亲自去上门赔罪,价格随便对方开。”
他的视线落在了舒郁的手上。
“郁郁别闹,乖乖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用力挣脱开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舒郁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句,“阿铖,或许人家也在等着天山雪莲救命呢?”
“难道你们不可以一人分一半吗?”
傅云铖的脚步停顿了,但他没有回头。
冷冽的声音响起。
“很抱歉,我不可能让母亲承受一丝丝的风险。”
“所以,这朵天山雪莲我是不会共享出去的。”
话音落下,他便带着那些黑衣人匆匆离去了。
舒郁跌坐在沙发上,两眼茫然,紧紧地抓着了衣领在大口呼吸着,心疼地有点呼吸不过来。
休息室的窗户被推开,东哥利落地翻窗进来。
“舒郁,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外头的守卫非常乱,是不是你们已经的手了?”
他大略扫了一眼屋内。
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空气中还散发着食物的香味,桌子上摆了许多可口的食物。
唯一不妥的,可能就是那个被打翻的粥碗吧。
他瞧着失魂落魄的舒郁,担忧地走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舒郁抹了一把脸,将泪水和沮丧通通抹去。
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眼底还带着丝丝死寂。
“走吧,我们赶紧去找哮天犬。”
他率先往门口走。
东哥想到了那只黑色的狗子,没想到还起了这么威风的名字,还挺特别……
直到几分钟后,他看着远远跑过来的哮天犬,嘴里叼着个盒子时,东哥向来沉稳的神色裂开了。
“这,是天山雪莲?”
竟然就这样被一只狗给偷出来了?
东哥遭受的整个职业生涯里最大的打击,能从密室里悄无声息盗走天山雪莲,那是因为对方来了整整一个团队的高手。
那么现在医院里密集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刚刚他能顺利潜进来,也是趁着里头正乱的很,可后面看着没过多久又恢复正常了。
守卫也似乎比刚刚又多了几倍。
大有挖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到的架势。
后面他看见不少人跟舒郁打招呼,才恍然发现他原来跟被这家人认识。
同时又刷新了一个认知。
敢情舒郁小兄弟是被自己人撬墙角了……
舒郁接过了天山雪莲的盒子,立刻收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头,然后转头对东哥说道;
“东哥,现在可能就麻烦你转移外头那些人的注意力了。”
“我得去病房一趟,大概需要10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了,等时间一到你就立刻找机会脱身。”
“那你呢?”东哥问。
舒郁摇头,露出一抹很苍白的微笑,“不用管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东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肩膀。
“好,我会尽全力的。”
“你也注意安全,我可是等着这个任务完成以后你请我去吃大餐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
舒郁还特地把哮天犬让东哥一块儿走,不然外头这么多人,危险系数也太大了。
哮天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放心吧,保证把任务给你完成的漂漂亮亮。”
“等回头吃大餐的时候得带上我才可以!”
两人一狗兵分两路。
当舒郁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外头守着的两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戒备地看了他一眼。
“舒郁少爷请留步。”
舒郁朝透明窗口那里看了几眼,关怀地问道;
“失窃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吗?”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
舒郁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用银针把他们给弄晕。
看对方个个都将近2米的大块头,手臂的肌肉比他大腿还要粗,又被吩咐重兵把守在病房这里。
可想而知这个战斗力是多么的可怕。
那么他得要出手多快速多准确才能将两人给搞倒,舒郁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最周密地计划。
走廊另一头又脚步匆匆地走过来一人,他抬头看过去,发现是文秘书回来了。
“舒郁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外头太乱了很不安全,傅总让我带你先躲起来。”
舒郁摇了摇头,“我不走,我就守在这里。”
文秘书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
“舒郁少爷今晚不该来的,让傅总分心了。”
“这样吧,我能不能进病房里头?伯母一有什么情况我就立刻通知你们可以吗?”
文秘书迟疑了下,“这……”
舒郁一脸真挚,“拜托了,就让我出点力吧,你们就放心地在外头抓人。”
他又指了指那两个一脸煞气的黑衣人。
“有他们在呢,我跟伯母都会没事的。”
文秘书掏出了手机,“舒郁少爷稍等,我请示下傅总。”
舒郁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能感觉到这个电话拨出去以后,对方有几秒的停顿。
“舒郁少爷请进去吧,在傅总回来之前您可别到处乱跑了,外头很危险。”
“好的,我知道了。”
病房门被打开,舒郁背着背包走了进去,里头的消毒水味道更加浓郁了,各种仪器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
他抬手看了下时间,又特意等待了一会,确定那两个黑衣人不会进来检查什么的,才从包里掏出了个小瓶子。
他按照系统给出的方法,一样一样地将所需要的工具给掏出来。
天山雪莲有个很奇怪的功效,如果在人意识清醒下使用,那么功效就可以达到百分之三百。
舒郁迅速地拿了108根银针,在傅老夫人身上扎下,又打开一个绿色的瓶子凑到她的鼻子间,阵阵刺鼻的味道飘了出来,直冲天灵盖。
最后站定在床前,在心里默念倒数着。
“5,4,3,2,1……”
最后一个数落下,傅老夫人的眼皮子缓缓睁开。
舒郁松了一口气,拿着天山雪莲上前解释。
“伯母,我现在要给你医治,你只需要尽量舒缓神经就可以了。”
话音才落下,房间门突然就被一脚踹开了。
舒郁下意识回头,就看见傅云铖冷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双黑漆漆的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