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鬼揪起詹铎的衣领,将他重重摔向河边的围栏。与此同时,噩梦也拿着短刀,像幽灵一样渐渐逼近。詹铎忍着剧痛,依然大喊着:“你们快跑啊!不要管我。”
冰窟鬼继续对他连翻殴打,但这时詹铎竟奇怪地笑了出来:“我明白了,你主子不让你杀我,否则我早死了。”
钟婳琼和段臻都不忍丢下詹铎不管,可留在原地只能徒增损伤,于是段臻当机立断,拽住钟婳琼向后跑去。二人趁着一波车流来临前,快速横穿马路,躲进对面的老破小区。这里肮脏混乱,却光线微弱,不易察觉。她们摸索着来到一条仅一米宽的小巷,段臻认为,对方人多势众,又能开车巡逻,当前应安静躲避,再择机报警,而钟婳琼却救人心切,想要立刻动身做些什么。段臻在身后紧紧抱住了她:“你回来,我们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钟婳琼对她怒气未消,更不愿任其指挥,她试图掰开段臻的手腕:“你放手,我不用你管!”
段臻将手臂勒得更严了:“你冲出去有什么用!我们留下才有希望。”
阴森狭窄的街巷里,两个情绪激动的女孩子不停地推搡挣扎,双脚踩进满是水坑的地面,肩膀和腰臀连续撞在苍老的墙壁上。段臻:“婳琼!你听我说!”
钟婳琼:“你给我滚开!”
段臻:“婳琼!”
钟婳琼:“放开我!”
突然,段臻大喊了一声:“姐!”
恍如隔世的声音穿过一线夜空,回荡在月光下,似乎融合了骨血的浓度。钟婳琼泪眼朦胧地转过身,段臻抱着姐姐,将她们的额头贴在一起:“姐,我们都爱他,可我们必须保存实力。”
段臻伤感地接着说道:“姐,我错了,我错了可以吗?但看在我舍命救过你两次的份上,你总能原谅我吧。”
钟婳琼心如刀绞地哭了出来:“我知道你对我好,正因为如此,我才最不希望那个横刀夺爱的人是你呀!”
此时,段臻的眼中也噙满了热泪:“姐,爱情不就是大于一切的嘛,在我心里,詹铎的分量大于你,你的分量大于我自己,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不远处,越野车的刺眼灯光已在周围渗入,在这危难关头,钟婳琼慢慢回过神来:“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说道:“来不及报警了,我们分头行动,才有胜算。”
段臻毫不犹豫地说:“我先去引开他们,然后你赶紧跑。”
可钟婳琼坚决反对:“不,我是姐姐,我来当诱饵。”
段臻最后抱住钟婳琼:“姐,我们现在必须有独一无二的默契,我擅长偷袭,也擅长逃跑,这样分工才对。”
说完,段臻便迎着“拉力战神”的剪影跑去,故意让噩梦看到自己,又迅捷地翻过栅栏,一溜烟消失在黑夜中。噩梦见状果然中计,她立刻调头,和冰窟鬼驾车追捕。后备箱里,詹铎被捆绑着手脚,在颠簸的环境下昏迷不醒。在这代价高昂的时机,钟婳琼竭尽全力反向飞跑,她不敢看任何人,仿佛街上每张面孔,都是要置他于死地的妖魔追兵。钟婳琼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推进一家海鲜店里,昏暗的灯光下,高大的方形鱼缸罗列成两排,奄奄一息的螃蟹在浑水中摆弄着钳子,开膛剖肚的龙虾静静躺在菜板中央,缓缓蠕动着凌乱的胡须。钟婳琼躲到鱼缸后面,按下报警电话,漫长的提示音从话筒传来,每一下,都是一场焦灼的等待。终于,平静的人声悄然响起,钟婳琼刚要回应,却突然惊悚地发现,鱼缸里正模糊地映着一张凶狠的人脸。一条黑色的鲶鱼在水中的五官前游过,接线员在另一端反复说着:“你好?你好?”
烽烟鞋底摩擦着湿滑的地面,从鱼缸后走出,他仰起头,将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摆出一副常见的流氓神态:“小姑娘,需要帮助啊?”
钟婳琼权衡着眼前的局面,无奈地按掉通话。烽烟可怕地淫笑着:“少爷如此重视你们,看你往哪跑?”
这一次,钟婳琼没有让恐惧侵占大脑,她冷静地思考着,然后模仿着敌人的语气说:“少爷的父亲知道你们做的事吗?我猜他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吧?”
烽烟将手按在鱼缸上,欣赏着那些垂死的螃蟹:“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抓你们,就是老板的意思。我算整明白了,老板相中了你们的什么技术,让少爷去弄来。”
这时,海鲜店的后门被轻轻推开,低矮的亮光,在地上投出一个巨大的人影。烽烟看着钟婳琼背后的不速之客,随口骂了一句:“他妈的!”
接着便将巴克砍刀掏了出来。钟婳琼猛地回头,发现龙启睿正大义凛然地站在身后。她立刻惊喜地跑向他身边,刚才故作坚强的一切也瞬间消散。鱼缸里翻腾着无声的气泡,烽烟双手握住刀柄,像一名忍者,将砍刀举起。而龙启睿却从鱼缸掏出两只螃蟹,径直向前甩出。狭小的海鲜店里,烽烟向来精致的胡须被其中一只死死夹住,他连忙丢下砍刀,双手将蟹钳扯掉,但那螃蟹仿佛抓到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用锯齿扎进他的皮肉,无论如何也不愿舍弃这片崭新的栖息地。烽烟耗尽浑身解数,才将这硬壳生物摆脱,而龙启睿和钟婳琼早已不知去向。于是,他怒不可遏地一脚踹出门,跳上另一辆“拉力战神”驱车追赶。这时,一个强势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急啥啊,姓龙的车技好,但车子的性能跟我们比简直狗屁不是!我给你十分钟。”
烽烟踩下油门,咬牙回应道:“是!少爷。”
霓虹灯点缀着川流不息的夜色街道,措手不及的速度下,龙启睿摇摆着吉普车的方向盘,绕过各种障碍,和钟婳琼在夹缝中开路逃生。原来,自下午分别后,他不放心钟婳琼孤身前往,一直环绕在詹铎家附近,以防不时之需。钟婳琼望着后方焦急地说道:“他们好像追来了,要不直接去公安局吧?”
龙启睿目光如炬地看着后视镜,只见那巨大的防撞护甲已在视线中隐约闪动。他分析着眼前的局面,对钟婳琼说:“你还没发现吗?警察根本管不住关永默,我先带你到市郊,争取甩开他们。”
钟婳琼脱口而出:“那我妹妹怎么办?”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竟是她的本能反应。渐渐地,他们行驶到一座教堂附近,那是一个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耸的塔尖在黑夜里投射着金色的亮光,浓密的草坪排列门前,在晚风中野蛮生长。龙启睿绕过草坪,并努力保持着车速,可没想到烽烟直接在花草上轧过,以更短的距离朝龙启睿横冲直撞而来。冷清的月光,扭曲的车门,破碎的车窗,炙热的轮胎在路边留下一道道深色的划痕。这一秒,耳畔颤抖着震碎黑夜的声响,吉普车的四个轮子同时脱离了地面,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又侧面朝地,一路摩擦,撞在教堂的墙壁上。玻璃的粉末哗啦啦地洒落,龙启睿发现自己正处在车身靠下的一面,在挤压的空间里动弹不得。他对头顶的钟婳琼说:“我被卡住了,你别管我了,不然我们都得死。”
此刻,龙启睿再次露出了豁达的笑容,仿佛能将一切生死危难融化。望着垂直的大地,钟婳琼竟有一种无比安全的错觉。时间紧迫,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钟婳琼解开安全带,跳出车门,向教堂跑去。宽阔的大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钟婳琼急促的脚步声,连续传递在立柱之间。礼拜堂里,密密麻麻的木质座椅整齐排开,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安静。钟婳琼蹑手蹑脚地寻找藏身之所,可她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偷偷抚摸她的头发。突然,她被台阶绊倒,这时教堂的钟声恰巧响起,悠长的回音如千人低吟,笼罩着每一片砖瓦。巨大的钟摆仿佛直通塔尖,坚不可摧地划出命运的弧线。瘆人的嗓音从暗处传来——“钟婳琼啊!我今天听到了你和院长的谈话。院长的格局太小,用这么好的技术对付前任,白瞎了!”
钟婳琼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她握紧拳头,不断环视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壁画上的长发男女似乎都在悄悄眨着眼睛,那声音无所顾忌地冲撞着,像一股洪流,淹没了每个人的呼吸。“钟婳琼,你逃不掉的!你是最好的实验样本,我做梦都想得到你。”
钟婳琼躲到一颗遥远的石柱后面,光滑的表面散发着灵魂升天的味道,她谨慎地平移目光,却不知关永默正站在一旁,对她僵硬地笑着。惨白的微笑,如厉鬼在彼岸招手。钟婳琼回过头,只见金色的十字架钉在空旷的墙上。可当她再次转身时,一个黑色的袋子瞬间将她死死封住。突如其来的黑暗,围堵着无济于事的挣扎。关永默得意洋洋地将钟婳琼扛在肩上,一边哼着魔兽世界的曲调,一边潇洒地走出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