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叫做小老婆,因为这是他第二个老婆,年龄比他要小上十几岁呢。后来,小鸡娃他爹竟然发现,不论刮风下雨,还是晴天圆月,他的小老婆都会在半夜子时,一个人跑到打麦场里又跳又唱。这事儿越发地不对起来,小鸡娃他爹就四处央人,找神婆,求大仙,过来给医治,可是神棍倒是来了好几拨,钱也花了不少,但就是没有能治住。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得弄一个头生娃的胎盘,用坩埚烘焙干了碾成粉,用石碑桥下的河水煨了,自己喝下,才能治好他小老婆的疯病。这也是道听途说,没人能当真的胡诌。后来他小老婆还是一如既往地半夜三更,跑出去又跳又唱,小鸡娃他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索性听之任之,一直到现在。可是,我现在看到小鸡娃他爹,胳膊上擓着筐子,看样子是往石碑桥方向走的,难道他听信了这道听途说的瞎扯吗?我想到这里,就赶紧从我家祖坟里跑出来,趟着花生地,也顾不得那密密麻麻的蛐蛐到处乱蹦,就顺着地边上的土路,小跑了追了过去。我也不知道小鸡娃他爹这是要去干什么,可他为什么在转弯的时候,要那么对我一笑还点头呢,真是怪事,他自始至终,我感觉他都没有看到我的存在啊,为什么会在转弯的时候,跟我打招呼?我一边飞快地往前跑,一边眼睛不停地往那边看,我生怕小鸡娃他爹突然消失不见,因为我有了刚刚那个抠眼珠当泡踩的家伙的经验了,万一他消失了我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嘛。我费了好大劲,才总算一口气跑到了东河的河沿边上,就在小鸡娃他爹向我扭头微笑跟点头的地方,我也折转身往南跑过去。这时我已经看到,从这土路到石碑之间的路,他竟然已经走过去了一多半。也就是说,小鸡娃他爹,并不是一味地慢腾腾地走,有可能在我奔过的时候,他也加快了速度,所以我刚刚拐弯,他已经快到了石碑桥那里了。脚下就是河水湍急的东河,这东河两边的河岸有点高,而且很陡,这河岸上也长了一些野草,但都不是太高,有的地方直接裸露着,那黑生生的土瓣子在阳光下竟然还有些油亮。我也没有太过多关注这些,看着小鸡娃他爹不停地往前走,我也就在后面小跑子往前跟。东河水淙淙流淌,快到石碑桥的地方,感觉河水突然跟深了很多一样,那水流翻起来的浪花,都慢慢看不见了。而就在这时,我看到这个系着灰白手帕擓着筐子的人,在还没有到达石碑桥桥面的时候,竟然沿河坡径直走了下去。乖乖,这人看来是要跳河吗?我就站在了河沿上,没敢再往前跑,嘴里喘着气,看着那人还是刚刚那个样子,款款地沿站河坡就走了下去,没几步,就葡挞一声一脚踩到了河水中。那河水本来流到这桥边上,已经很深了,从北面流过来的河水,在河沿上青绿的掩映下,还是有些发绿的,可到了这里水深得已经感觉有些发黑了。我是不知道这人要跳到水里去做什么,但当我看到,那河水一下子就淹没到他腰间的时候,才突然有些发慌了,难道刚刚这人回头看向我,是想让我过来看他往河里跳吗?我想,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我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站在河水里,又顺着水流的方向,往石碑桥方向走过去。我看到从水底泛起来的黑黄色的河底淤泥,顺着河水很快就被冲到了石碑桥下,接着就被冲散得无影无踪。而这人眼看着就要走到这石碑桥下面了,而那河水却更深了,我看到那水已经快淹到他的肩膀,而这时他把那筐子举了起来,还慢慢地往前走。我是没有敢继续往前跟小鸡娃他爹的,我实在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干什么,因为这石碑桥上面,我是走过很多回的,但是桥下面具体有什么或者藏了什么,我都不可能知道。可这个人,却顺着河水,一步步走到了这石碑桥下面,眼看着他就要钻到了这桥下面,这时,我就看到这人露出水面的头跟筐子,突然一陡,那人的头就瞬间被水给淹没了,而那个筐子,却被他硬生生地往上一托,那筐子竟然往上飞起,一下子撞到了桥下面的石碑底板上,然后听到通的一声,也不知道是筐子撞击石碑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发出的声音,反正刚刚听到这声音传过来,我就看到那个筐子竟然重重地往下落。本来我以为这筐子被扔的撞到了石碑底板上又落了下来,可是谁知道,被河水淹没的小鸡娃他爹,猛地从水面下窜出来,头上溅出的水花四散开来,只见他就像是什么大侠瞬间附体了一样,伸出两手,就把那掉下来的筐子稳稳地接住了。紧接着,还没等他在水里往下面沉,就见他哈地一声,猛地一踩水,直接从水里跃起,手一翻就把那筐子提在了手里,然后踩着水面,三两下就跃到了石碑桥对岩的河沿上了。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蔫而巴唧的人,被东河石碑桥下面的水一淹,还能凌空跃起!真真想不到,可是更让我想不到的事居然又发生了。那个筐子就提在他的手里,他站在河沿上的时候,我看着他浑身上下不停地往地上淋河水,然后又看了一下那个筐了,没想到的是,他的筐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卧了一根比我胳膊还粗的黑得发亮的长虫,那长虫盘成一个大盘子,正伸着硕大的三角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血红的芯子。这黑长虫竟然没有伸出头去咬小鸡娃他爹!我看到他一手提着这个筐子,一手在头上一扯,就把他包在头上的灰白手帕一把扯掉,在阳光照耀下,他的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的大光头瞬间就暴露在了我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