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赶巧了,顾满园在楼上包间和顾子年盘账,看到窗外楼下有一个卖糖人的,就童心大动,要下去买糖人。
看到顾子年一副依依不舍看着龙熙的模样,顾满园就把龙熙留在了包间,领着玄阳下来了。
她们刚下楼,就看到一个正在吃饭的男子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有人大声喊着,“死人啦,死人啦!”
玄阳和顾满园赶紧上前,玄阳给那男子一号脉,说道,“是中毒!”
接着,又去听了听那人的心跳,对着顾满园摇了摇头,说道,“人没有呼吸了,但还有心跳。”
“避毒珠还管用吗?”顾满园问道。
玄阳摇头,道,“不知道,但可以试试。”
顾满园取下戴在手上的避毒珠,玄阳给中毒的人戴上,还喂了他一颗内服的金疮药淆乱视听,两个人动作都很快,声音又低,别人只看到了玄阳给那人为了一颗药丸,却没有看到她给那人戴避毒珠,都以为她是在给那人号脉。
自从知道顾满园有避毒珠后,玄阳的身上就只了金疮药,解毒药丸都是放在医药箱里。
而玄阳本身就是就在自己身上试毒,对毒药早已有了耐受性,虽然不算百毒不侵,却能拖到拿到解毒药丸的时间,所以玄阳还真没有随身携带解毒药丸的习惯。
玄阳用银针在这人点的所有饭菜里都试了一遍,最后一试茶水,银针变黑了。
“茶水里有大量的砒霜,至少是一包的量。”玄阳拔出了杯子里的银针,在鼻尖闻了闻,说道。
顾满园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低声道,“砒霜啊~还真是个低级的陷害。”
顾满园叫了一个小二过来,对他说道,“你去衙门里报案。”
小二应答了一声,飞快的向衙门跑去。
这个时候顾子年和龙熙也听到动静从楼上包间下来了,刚要说话,就被听到了消息,闻讯赶来的顾大山三人挤到了一边。
顾大山他们紧张的拽着顾满园的胳膊左右转了转,问道,“囡囡,你有没有事?”
“爹、娘、奶奶,你们怎么都来了?”顾满园问道。
“我们听到你店里出事儿了,就赶紧过来了。”顾大山紧张的说道。
顾满园眯了眯眼,衙门离得比顾大山他们店铺还要近,二哥到现在还没有听到消息,这人才刚出事,爹娘他们就收到消息了?
顾满园问道,“爹,你们是什么时候听到的消息?”
“三刻钟前,有两个客人在咱们家的羊汤饼茶铺喝羊汤的时候聊天,被你奶听到了,我们当时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这赶,路上遇到了一个车队,马车把路都挡严实了,我们就绕了路,路上你奶的脚又绊了一下,所以我们这个时候才过来。”顾大山说道。
顾满园看曲氏手上还沾有面粉,心里酸酸软软的,又听到蔡氏绊了一下,顾满园吓了一跳,连忙问蔡氏道,“奶,你没事儿吧?”
蔡氏摆手道,“我没事儿,就是年纪大了,走路的时间长了,腿软了一下。”
顾满园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怒了,羊汤饼茶铺有婆子们看着她倒是不担心,她生气的是那个陷害她的人的恶毒用心。
从羊汤饼茶铺到顾家酒楼,在道路通畅的时候,也就一刻钟的路程。
但现在是过年,路上的车马那么多,地上才下过雪又湿滑,万一顾大山他们出了什么意外,这后果顾满园不敢想象。
从男子吐血,到验出是中毒,再到给男子戴上避毒珠,这前后还不到五分钟。
但是顾大山他们却是在三刻钟前,就得到了消息,顾满园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但这中间的时间差却是陷害者露出的最大一个漏洞。
就在这个时候,顾子冉也领着衙役匆匆赶过来了,顾子冉让衙役把案发现场围起来后,控制住在场人员全都留在原地,不得来回走动,就开始例行公事询问在现场的所有人员。
一个当兵的人,说,“当时,这个人一来,就点了一桌子好菜和一壶好酒,小二给他上茶的时候,他还打开了盖子看了看,却没有喝。”
“对,我也记得,这个人进来的时候,就很高调,好像是想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似的。”另外一个当兵的说道。
顾满园的顾家酒楼菜好吃,但也有些贵,一般都是那些当兵的休沐了,才会过来吃饭点菜,客商们谈生意都是在二楼,店里鲜少会有平头百姓来吃饭。
一顿最便宜的四菜一汤一壶酒水,也得要大几百钱。
当兵的一个人一月有十五两月银,几个人凑一桌也就没有多少钱了。
但像那个男子一样,一个人,就点了一大桌好酒好菜的着实少见。
这一桌酒菜下来,至少得二百两银子往上,单那一小壶特供竹叶青,就得要五十两银子,更别说还有那几道烤乳猪,佛跳墙,八宝鸭,烧蹄筋等,这些限量菜了。
都是二楼的客人,才会点的菜,这些菜品的价格,喜欢在一楼吃饭的士兵们,即使兑钱,也是不会点的。
这个时候,玄阳过来说道,“大人在此人的指甲缝里和袖口发现了少量砒霜的粉末,并且在他的衣袖里发现了装有砒霜的纸包。”
因为暮留府的衙门穷得养不起仵作,所以玄阳也就先临时充当了仵作的角色。
“我想起来了。”一个士兵打扮的人,突然说道,“这个人自从打开了茶壶盖子以后,吃饭期间,就没喝过一口茶水,直到他打了一个饱嗝,才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在他旁边吃饭的老胡还笑话他没出息,都吃饱饭了,还喝茶,这个人就怼了老胡,两人发生了几句口角,老胡要起身打他,这个人却突然吐血了,老胡吓得丢下银子就跑了。”一个士兵说道。
顾子冉问道,“老胡可是暮留府军营里的士兵?”
那个士兵一愣,说道,“是,但绝对不是老胡下得毒。”
顾子冉笑了笑,说道,“我没说是老胡下毒,只是想让他作个证。”
看着那人的穿着,外面虽然是件绸缎罩衫,但里面露出的里衣却是粗麻布的。
这种料子厚实挡风,但也因为粗糙沉重,卖得便宜,而被穷苦人家喜爱。
但粗麻布在大冬天穿着还是会有些冷,所以富人们都会选择棉衣棉裤。
而且这个人的手指关节粗大,手有皴裂,一看就不像是富贵人家常年保养的手指头。
一般人如果有了银钱,都是会先添置些衣物,特别是冬天,可是这人却选择大吃大喝……
那么这个人在顾家酒楼点这么贵的饭菜,要么就是这个人就是突然发财了,要么这个人就是……
顾满园对顾子冉说道,“大人,麻烦找个衙役看看这个人身上有没有银子!”
顾子冉也想到了这一点,就找了个衙役给男子搜身。
衙役搜遍了男子全身后,抱拳行礼后,说道,“回大人,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财物!”
“一文钱都没有?”顾满园不死心的问道。
“一文钱都没有。”衙役笃定的说道。
顾满园和顾子冉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说出了,“想讹钱!”
但是从玄阳和那些士兵提供的发现和证词来看,那个人显然是自己下得毒,他也是知道那是毒药的,但是如果死了还要怎么讹钱?
所以,讹钱的这个言论,很快就被顾满园和顾子冉推翻。
“难道是因为他欠了了大量的钱财,想要在临死前吃一顿好的?”顾满园说完,又摇头道,“也不对,那那两个到爹他们那个店铺说假消息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假消息?”顾子冉问道。
顾满园就把之前顾大山他们听到的学了一遍,说道,“按照爹他们的说法,那个时候这个人还没有喝那杯毒茶,却有人提前透了消息,大人,我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
顾子冉在上工,顾满园也不好直接叫他二哥,就以大人相称。
顾子冉眼里透出了阴郁,他当然知道这个案子不简单,但他却想不通那两个人在羊汤饼茶铺说出那样话的用心,整个案子看似简单明了,却又扑朔迷离。
就在顾子冉大概了解了案情,正要把“死者”和人证物证都带回衙门的时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进了顾满园的顾家酒楼。
一个面白无须太监打扮的人,高声喝道,“顾满园接旨,顾满园可在店里。”
顾满园一听让她接旨?
虽然有些懵,但也上前和酒楼里的众人还有门口的围观百姓一起双膝跪地,道,“民女顾满园接旨。”
那个公公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有女满园,心系大武黎民百姓之苦……特封为惠安县主,钦此!”
读圣旨的公公见顾满园还是呆呆的跪在地上,便笑眯眯的提醒顾满园道,“惠安县主,接旨吧!”
顾满园这才反应过,磕了个头后,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公公过来双手扶起顾满园,道,“恭喜惠安县主,贺喜惠安县主了。”
“谢公公,不知公公贵姓?”顾满园不知道今天要接旨,也没有准备红封,于是便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装有五十两银票的荷包,塞到了那个公公手里。
那个公公捏着荷包,轻飘飘的,便知道里面放的是银票,笑容更是真诚了几分,说道,“奴才哪里当的什么贵姓不贵姓的,惠安县主叫奴才小桂子就好。”
“桂公公,请您先到楼上稍事休息,吃些酒菜,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等事情处理完了,再亲自设宴款待您。”顾满园有礼的说道。
桂公公刚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于是便问道,“惠安县主,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无事……”顾满园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在下面嚷嚷道,“什么没事,都死人了,这家酒楼的饭菜有毒。”
桂公公一听,这还了得,赶紧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上官谨让桂公公在顾家酒楼里当众人的面宣旨,一个是想给顾满园撑腰,还有就是想让顾满园有一个能配得上上官慎的身份。
只是现在顾满园的酒楼出了人命官司,不知道大众会不会对上官谨的决定出现质疑啊?
顾满园还没有说话呢,就有人哭喊道,“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只见一个体态肥硕的中年妇人,飞快的跑了过来,就要趴到“死者”身上大哭,就被衙役拦了下来。
那妇人看到衙役,吓得明显一哆嗦,但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大声哭喊着,“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这个黑心的店铺,毒死人了。”
顾子冉对着衙役说道,“通通带回衙门。”
那妇人一听立时大喊道,“官商勾结啦,大家快来看看,官商勾结啦。”
顾子冉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却依然说了一声,“带走。”
桂公公也顾不上吃饭了,要跟着过去旁听,虽然他只是个宣旨太监,面圣的机会也不多,但他总要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回去了才好向总管太监汇报不是。
于是一行人就往衙门走去,因为临近过年,街上买年货和卖年货的人都很多,因着那妇人的吆喝,不少人都涌到衙门门口看热闹去了。
在去衙门的路上,玄阳偷偷的把顾满园的避毒珠塞到顾满园手里,并且小声说道,“小姐,那个人缓过劲儿了,我已经趁乱到楼上药箱里拿了解毒药丸喂他吃下,一会儿他就会醒过来了。”
顾满园点头,接过避毒珠,戴在手腕上,她知道避毒珠太过神奇,不好往外宣扬,便就接了过来。
因为顾满园已经有了县主的这个官身,见官可以不用跪,而顾大山他们则是做为则是作为证人,在后衙等候传讯,而唯一一个跪在地上的妇人,自称是“死者”的母亲,却是作为被告,这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衙门外的人议论纷纷,顾子冉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肃静。”
衙役们的手里拿着水火棍点着地,嘴里低声喊着,“~威~武~”
刹时,外面的人说话声音都小了。
“堂下所跪何人,又是谁报的官?”顾子冉一拍惊堂木问道。
顾满园福了福身,说道,“大人,是小女子报的官。”
顾子冉又问道,“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这个时候桂公公出场了,桂公公说道,“这个是皇上亲封的惠安县主,县主大德捐助灾民物资总额高达十余万两银子,还请顾大人明察,还县主一个清白。”
桂公公也看出来了,这个顾子冉顾大人是在给顾满园造势,那这就说明,这个案子他们有极大的把握可以破案,既然如此那他卖给他们一个人情又何妨。
于是,桂公公当众宣布了顾满园的新身份,底下众人一片哗然。
“肃静!”顾子冉点头一拍惊堂木,又问道,“堂下所跪何人,姓甚名甚,年方几何,家住何方?”
那妇人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老妇人夫家姓于,我是于家的童养媳,今年五十有二,家住沙河县,育有三子一女,死的这个是我的小儿子于大壮。”
顾子冉问完了于氏的信息,又问顾满园道,“惠安县主,你为何报官。”
顾满园微微一笑道,“我状告此人吃饭不给钱。”
说着顾满园问那个前来作证的小二,道,“对了,是多少银子来着?”
顾满园话音刚落,那个被叫来作证的小二,立刻上前说道,“回惠安县主的话,这位客官一共在本店消费了二百八十八两银子,小人在记下客人点的菜名后,还问那个客人有没有银子付菜钱,因为这些菜都很贵,没想到小人好心提醒,那个客官却说小人看不起他,还说他有的是钱,因此小人才去给他上了菜,却没想到……哎……”
小二说完,摇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