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飞云这是在怪毛高,毛高却耸了耸肩:“老爷子,话不能这样说。这个场子今日即便是我不开,也总有人开。但我毛高,行的正坐得端。”
他的笑容之中,都是自信:“自霄儿死去了之后,老爷子且去问问,我没有一次主动地找过言相大人?从来都是大人来找我,我还好心劝着大人,让他日后不要再来我这里了。”
说罢,他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言飞云,似是不愿再多说,也想留给言飞云一些脸面。
言飞云知道,毛高所言不假。
于是只剩了一声叹息,而后看向了毛高:“你也知道,上一次的那些钱,他都是用霄儿摆平的。这一次,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言飞云的表情是真的为难,可毛高却耸了耸肩:“老爷子,我是一个生意人。若是人人都如同老爷子这般卖惨就能糊弄过去的话,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想到毛高会这么说,言飞云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后又恶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言涛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言涛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言飞云却深吸一口气,而后对毛高道:“毛老板,缓我两天的时间好不好?就当是老爷子我厚着脸皮求你了,行不行?”
毛高耸了耸肩,而后看向了言落霄和拂晓:“我是没所谓,拂晓公子呢?”
拂晓也客气一笑:“两日自是无妨的。瞧着老爷子也很难,那就定下来三日,可好?”
言飞云哪里还有说不好的道理?
瞧着事情都说定了,毛高也是笑着站起身来:“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言飞云起身,却看向了拂晓和言落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显然,言老爷子到底是老爷子,到了这地步才开口问,已经是他忍耐够久了。
毕竟言落霄和拂晓突然就这般出现,说是言涛欠的钱也有她们的一份,的确叫人起疑心。
不过言落霄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个局面,也早就叮嘱过拂晓了。
拂晓虽惧怕言老爷子的威势,却还是要强作镇定地看着老爷子:“我们……自然是和毛家有生意往来的。毛掌柜的虽然财大气粗,可动辄上万两的黄金,他如何能一次就拿出手?我们也是在那场子里瞧着言相有些难,便和毛掌柜的说好了,我们也分一杯羹罢了。”
饶是如此解释,言飞云对她们仍然狐疑:“是你们……带了言涛去这场子的?”
“自然不是。”
那一日便是在茶楼,他们也没有见到言涛本人,所以拂晓说起来也是大方:“脚长在言相自己的身上。我们也是给他欠了钱之后,方才知道他什么身份,又怎会故意害他?”
这话一出,言飞云的心里虽然还有疑惑,却到底是点了点头:“是啊,若不是他自己要来这里,又怎么会有人能害得了他呢?”
说罢,他便回头,对毛高抱了拳:“既是如此,我便先行一步,回去筹措资金了!”
毛高亲自将言飞云送下了楼之后,回来瞧着言落霄也要走,只是对她笑道:“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合作!”
回到燧火坊之后,言落霄便听寰辰说,沈之墨要回来了。
言落霄的第一反应,就是沈之墨出事了:“怎么,他在那边出事了?”
寰辰却是摇头笑道:“不是。听闻是立了军功,如今被封了将军,回京领赏来的。”
这么快?
这倒是让言落霄没想到,反而眸色之中是越发地高兴了几分:“倒是比上一世的时候快了一些,他的好日子可要来了!”
听着言落霄的嘀咕,寰辰有些奇怪:“上一世?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尖,言落霄也是轻咳一声:“没,没什么。你若是这边弄完了,咱们一起回保国寺吧?”
寰辰也没有拒绝言落霄,只是言落霄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到了保国寺的山门,就瞧着寰辰的大弟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阿弥陀佛,师傅回来了?住持叫弟子在这里等师傅,说有要是和师傅说呢!"
寰辰对住持一向敬重,自然不敢怠慢。
正好言落霄也想去住持殿的旁边采摘一些秋日里最后的秋菊来做菊花饮,便随同寰辰一起去了。
然而让言落霄没想到的是,寰辰不过刚到主持殿的门口,连门都未敲,就听到里头住持的声音虽然苍老,但是严厉:“跪在那里!”
寰辰眸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却是十分乖顺地就跪在了原地低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里头的住持才缓缓开口:“你可知,为何要你跪?”
“弟子不知。”
出家人不打诳语,寰辰在住持的跟前儿,从没有半分隐瞒。
“你最近,在做什么?”
住持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寰辰愣了愣,才如实相告:“晨起诵经,而后去城中燧火坊。午间在燧火坊用素斋,下午做课,又去柳家学铸造。通常晚斋之前回到寺中,用晚斋之后继续诵经,然后习武,最后睡觉。”
“是吗?”
住持的声音,是不怒自威:“你的日子过得是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心思,却不一样了。”
他轻叹一口气,并没有说明白,只是沉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在这里跪着,直到你定了心,方才能回。”
说罢,他便再没有任何声音。
“轰——”
然而远处的雷声忽然平地而起,一旁的拂晓拉了拉言落霄的衣袖:“公子,咱们回房吧?”
瞧着寰辰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言落霄便点头往回走。
刚回到厢房之中,外头便是瓢泼大雨而起。
言落霄取了一把伞,瞧着外头,又拿一把伞,便对拂晓道:“我去去就来。”
大雨来的格外猛烈,仿佛一瞬间整个天幕都黑沉了下来。
这寺庙之中的人也都躲在了厢房里,唯有言落霄一人,举着一把油伞,又手里拿了一把油伞,朝着主持殿中而去。
这秋日里的雨不来便罢了,一来是让人觉得刺骨寒凉。
远远地在雨幕之中,言落霄就瞧见了寰辰的背影,正挺得板直跪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