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实话，霍四打心眼里也羡慕过能去书院读书的人。
要说在知道杨酒酒的打算之后，心里没半点心动是不可能的。
心里深处甚至隐隐还有不小的期待。
可让他绝对没想到且非常难以接受的是，他居然是跟着大宝和二宝一起的。
大宝和二宝加起来的岁数也没有他一个人大。
要一个曾经用双肩和双手养家糊口的人跟着两个小娃娃背着书袋去读书写字，这对于霍四而言，其惊悚的程度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也真的是非常的没面子。
实在是非常难以接受的霍四无法接受杨酒酒告诉自己的话，在长久的吃惊和难以置信中，所有的情绪终于都转变成了不甘心，一改之前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常态，开始牛皮糖似的跟在霍川的屁股后头，想让霍川去劝劝杨酒酒改变主意。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己知道能入书院的机会不可多得，也是杨酒酒对自己的偏爱，可他实在是不想跟着大宝和二宝在一个书堂啊！
霍四煞白着小脸去撵着霍川嘀嘀咕咕地念叨了许久，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几句话。
霍川默默地听着也不应声，可当霍四都要说哭了的时候，他终于说：“你跟我说没用。”
霍四哆哆嗦嗦地说：“为什么？”
霍川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什么都听你三嫂的。”
霍四……
“所以你要是想改变现状的话，只能是去找你三嫂。”
就算是霍四跟他念叨干了口水，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去找杨酒酒说情的。
更何况……
他本来也觉得杨酒酒的安排没毛病。
非常对。
求助无望的霍四心如死灰地去找了杨酒酒。
杨酒酒正在跟霍妮儿商量一件同样会让霍妮儿的心情非常复杂的事儿。
注意到霍妮儿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霍四心情微妙地咽了咽口水，放软了声音小声说：“三嫂。”
“嗯哼？”
正在兴头上的杨酒酒闻声抬头，笑眯眯地看着霍四：“怎么了？”
“明日要去书院的东西缺了什么？还是给你买的新衣裳不合身？”
霍四鼓起勇气张开了嘴，含混着说：“都不是，我只是……”
“哦，我懂了。”
“你是不是想到明日要去书院读书了，心情突然有点激动？”
面对杨酒酒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神，霍四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一脸沉重的点头。
兴奋的确是有的。
但是他现在更多的无话可说的难受。
可不等他说出下一句，杨酒酒就果断地说：“兴奋是正常的啊，开学前的期待和快乐是最值得享受的，你现在这样就非常不错！”
她站起来一脸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霍四的肩膀，笃定得不行地说：“你放心，我跟你三哥都去打点好了，书院里的先生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带着大宝和二宝去了书院，你就是那个书堂里最大的小大哥，以后你可不光是要记得抓紧自己的学业，就连大宝和二宝的都要你监督的，小少年，你身上的责任很是重大啊，知不知道？”
被诩以重大责任的霍四表情茫然地眨了眨眼说不出话。
杨酒酒的嘴却像是灌了蜜糖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地说：“你去了书院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记得听先生的话，只要你进度跟得上，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换书堂继续念书了，到时候说不定咱家还能出一个了不得的小状元呢！”
她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眉宇间甚至还充斥满了深远的期待，一字一顿地说：“你肩负着无比重大的责任，千万可不能疏忽大意，以后大宝和二宝就交给你了。”
“可是我……我不想……”
“你是不想离开家吗？”
杨酒酒自顾自地摇头一叹，好笑道：“傻小子。”
“雏鹰长大了都是要离开家的，你虽然说是年纪不大，可到底是家里的长辈，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露怯，否则大宝和二宝要是跟着你有样学样来跟我哭鼻子怎么办？”
“你是小叔，不能哭的。”
“要坚强！”
“但是我……”
“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杨酒酒三言两语把霍四所有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全部怼了回去，说完直接手动转动霍四的肩膀，生生帮霍四转了一个方向。
霍四被迫面朝向外，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推着就到了门外。
门板咔嚓一关，紧接着从屋内传出的就是杨酒酒气定神闲的声音：“小少年无所不能，去吧，我相信你！”
被忽悠得满脑子转圈的霍四魂不守舍深一脚浅一脚地飘远了。
屋内，霍妮儿表情极其一言难尽地看着杨酒酒，咂舌道：“三嫂，为什么我觉得四哥想说的不是你说的这些？”
霍四看似是进屋跟杨酒酒谈了一番心。
可实际上，霍四压根就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好吗？
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不想说的，全都被杨酒酒一个人一张嘴自己说完了。
霍四好像啥也没捞着……
杨酒酒自己作孽毫不自知，装作不知道霍妮儿在说什么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你想多了。”
“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霍妮儿不太相信地皱起了眉：“真的吗？”
“你确定自己没领会错？”
杨酒酒啧了一声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义正严辞地说：“你三嫂我怎么可能会错？”
“快别惦记他的事儿了，赶紧想想你自己的。”
说到自己，霍妮儿的脸上立马又泛起了难色。
她揪着衣摆迟疑了好一会儿，底气不足的小声说：“你说的那个，我真的可以吗？”
“要是四哥去了书院，我跟着你请的女师傅读书，你怎么办？”
像是怕杨酒酒说胡话糊弄自己，她果断说：“我都听三哥说了，你除了给杨掌柜的酒楼里送酒以外，还打算自己开个卖酒的铺子。”
“可是咱家就这么几个人，你把我们都打发出去了，谁来帮你？”
“就算是三哥在家，可你们就两个人，两个人四只手，又能做多少活儿？这……”
“可是你现在想的问题，不是应该交给你来想的烦恼啊。”
霍妮儿翻着白眼看她，没好气地说：“那我不想谁来为你想想？”
杨酒酒听到这话眉眼间泛开了一股温和的笑，弯腰看着霍妮儿的双眼，轻轻地说：“放心吧小妮儿。”
“家里的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三哥也不会坐视不理，你说的那些事儿，都是应该交给大人来操心的。”
“至于你们几个，小娃娃就该去做小娃娃该做的事儿，剩下的事儿都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