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卷的虚张声势也确实让该背时措不及防,可能他预判的是谈判或者是审判,被大大卷打乱了节奏,他等着白胖子的翻译,白胖子结结巴巴地卡了半天,脏话确实不好翻译,又要准确,又要传神。
大大卷骂了该背时,一秒也没停,趁白胖子翻译官卡住,大踏步走进圈里:“表妹,对不起,吓着你了吧,来,跟表哥走。”
大大卷已经拉着贞慧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包围圈边缘。张三丰跟在他们身边,包围圈沿着他们的行进路线移动了一下,他们加快了步伐,张三丰双手连点,几个拦路的武装分子应声而倒,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出了包围圈。
刘慈心拉我:“走!”
这时候我被一个武装分子发现了,他大声喊:“这里还有一个外人!”
大大卷:“外你吗,那是我表弟!”
张三丰正好经过他身旁,也没看清楚他怎么出手,那个视力过于出众的家伙就瘫软在地上。
冰冰姐和徐扬也立即跑了过来,挡在武装分子和我们之间,刘慈心也迎了上去。大大卷一手拉着贞慧,一手拉着我,张三丰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不疾不徐地朝树林外走去。
我感到大大卷手心里全是汗,这是在赌,赌他这个已经无法提供利益输送的创始人仅存的一点威信,赌该背时的武装队伍这次还不敢开枪。
我,大大卷,贞慧,张三丰走出松林,经过木屋区,身后是冰冰姐、徐扬和刘慈心组成的隔离带,该背时的武装部队一部分人留下搀扶被张三丰点倒的人,大多数人仍然平举着枪,尾随着跟了上来,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只是没有该背时的直接命令,他们没有开枪,也大概是迫于大大卷的气势,不敢逼得太紧只是尾随。
该背时也在尾随的队伍当中,他的小眼睛忽明忽亮,我能感觉到他有几次想要下令攻击,但又都犹豫了,这里是木屋区,很多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围观,一旦发生交火,纵然可以消灭这群碍手碍脚的创始人,但是也会带来巨大的损失,特别是居民们人心的损失,他经过左思右想,决定杀人诛心,不要提前露出凶暴的一面,而是从舆论赢得绝对权力。
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高度警戒的形式让我们走:违反临时法令、给桌山营地造成不安全因素的就是大大卷这干人,他们会人心尽失;而该背时就成了一个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维护法纪而不惜和创始人冲突的优秀领导人,从而占尽先机。
政治斗争的重点在于消灭对手的精神,消灭肉体只是个连带效果。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们不是说了么,我的基因锁,是洞察和统帅。
在该背时武装的尾随下,在居民们诧异又惊恐的注视下,他们把我和贞慧送到了升降机平台。
外人的到来和离去,无疑会给居民们带来极大困扰,牵涉到自身安全的问题,一定会被无限放大来解读。我可以预料到今后这个桌山营地的人心将会向该背时倾斜,而该背时一旦掌权,大大卷他们的创始人团体肯定会是他第一个排除的目标。
法西斯有两个显著特征:一是独裁,二是封锁。
事情这么一闹,创始人团体对升降机进出通道的控制权肯定是保不住了。该背时会发动舆论压力,迫使他们交出这个权力。桌山营地肯定会彻底进入闭关锁国的状态,而该背时将以此为契机,通过一系列军事化管制措施,来巩固他的内部权力。
站在升降机平台上,我问大大卷:“如果我和贞慧留下来,向大家解释,会不会有转机?”
大大卷摆手:“临时法令赋予了保安部队朝任何外人开枪的权力,如果你们留下来,他不会给你机会解释的。”
我又问:“那你们怎么办,要不一起走,我们那儿还有空屋……俄国老狗熊一旦掌权,肯定要收拾你们。”
大大卷:“表面上这里还是得走个民主流程,我好歹是他们的前救世主,我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敢跳出来审判我。”
我叹了口气:“你也说了是前救世主了……以后没你什么事了,眼前的利益和过去的恩惠,人这玩意,救得了肉体,救不了思想,我看悬……”
大大卷:“行了,走吧,多留一阵就多一份危险,还有不少人指望着我呢,我是不能走的,放心,我有分寸。”
他扭头对张三丰说:“丰哥,你跟他们走,反正你也没有家人在这里……老狗熊本来就忌惮你,今天你动了手,他肯定会发动舆论,第一个针对你,而且是要置之死地的。”
大大卷是预判很对,张三丰是一个孑然一身的武术家,他也许可以发动斩首式暗杀,这对独裁者来说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必须铲除的,不然连觉都没法睡。
张三丰眼睛一瞪:“我干嘛要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要不这样,今晚我就把这俄罗斯狗熊宰了,老子又不是没宰过人!”
大大卷:“宰他容易,要不你把那些跟随他的人都宰了,顺便把支持他的人也宰了?”
张三丰仔细算了算:“……我靠,那这个桌山营地,得宰一大半啊……”
大大卷:“明白了吧,这是政治斗争,不是比武招亲,你是我们的后路,你跟建文他们去,打个前站,万一我们败了,还有个地方可以投奔……还有,进出通道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有你能徒手攀爬后山的绝壁,唯一的秘密通道,还得靠你,你不能陷在里面。”
张三丰想了想:“也是这理,那你们可得保重了,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方式,见势不对马上撤退。”
原来他们也留了预案,这帮人虽然不擅长搞政治,倒也不蠢。能够不使用升降机进出的张三丰如果在外面,对该背时来说永远是个无法消除的威慑,他任何轻举妄动之前,都要掂量掂量,无形的恐惧最致命。八壹中文網
贞慧把抢来的枪解下来,递给刘慈心,意思是我们不拿走桌山营地的任何东西。刘慈心接过来,顺手哐当一声扔地上:“最讨厌这玩意,摸都不想摸,让他们自己来捡吧。”
大大卷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刘,你帮我跑一趟,我那屋有几块腊肉,去拿下来,给他们带走……”
刘慈心答应一声,蹬蹬蹬地朝木屋区跑。
轮到我想快走了:“卷哥,腊肉就算了……”
大大卷打断我,示威一样朝着该背时那边大声说:“老子自己的东西,送点土特产给表弟表妹,有问题吗?”
没有人表示有问题,当然也没有人表示没问题。该背时眼睛里阴晴不定,旁边的白胖子在给他翻译。
众目睽睽之下,刘慈心又满头是汗地飞奔了回来,手里拎着个大布袋子,布袋子看起来油腻腻的,果然是几块黑乎乎的腊肉。
刘慈心把沉甸甸的袋子递到我手上,我只好接住。大大卷轻蔑地回头看了看该背时,然后和我们依次拥抱,那场景就是活生生的亲戚送别。
我、张三丰和贞慧站在升降机上,看着大大卷他们几个亲手拨动绞轮,升降机缓缓下降,他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穿过一片云雾,终于消失不见,只能听到绞轮有节奏的吱吱声。
升降机在平稳地下降,我知道这一场表面上是大大卷的创始人团体占了上风,压制住了该背时的武装部队,但是他们违反了公共规则,损失了大量人心,自身已经岌岌可危。
升降机终于到达桌山底部,我们跨了出去,听着绞轮吱吱作响,看着升降机又穿云破雾升到了云雾里消失不见,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要不是张三丰跟在身边,我手里还提着腊肉包,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梦。
在桌山脚下望出去,远处乌云密布,正朝我们头顶滚滚而来,一场暴雨正在酝酿,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