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贼休走!”关文楼从定军枪上飘下,再抓住定军枪身,双脚蹬地重又高高跃起,掠过了屋顶,追赶灰袍人去了。
被神秘人甩出去的丁郸,腹部插着一柄长枪从空中摔落,口鼻往外涌着鲜血。费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除了“咕嘟咕嘟”的血泡声之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子,要不要送他去永和堂?”庄宪看着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的丁郸问卢雨。
卢雨摇摇头,说道:“永和堂医不了人。”然后蹲了下来,看着濒死的丁郸问道:“方才那灰袍人是什么来头?你与他在做着什么?杨安国现在何处?”
丁郸似乎想回答,奈何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话来。最终一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便咽气了。
卢雨起了身,握住料峭刺入了丁郸的胸口。然后收刀入鞘,走向了梁璧。
“禀梁帅,陵州城主丁郸意图谋反,已被末将格杀当场!”
其实丁郸是死于灰袍神秘人之手,卢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想将此事牵扯到关文楼的身上。
爷爷已无官职在身,就算丁郸十恶不赦,按大荒律法也轮不到爷爷动手诛杀。我当着骁卫营军卒的面补上一刀,也好给爷爷省去一些麻烦。
梁璧猜出了卢雨的用意,附和道:“卢将军护驾有功,本帅记下了!”
“殿下,公子,这些骁卫营的军卒该如何处置?”庄宪指着跪在一处的骁卫营人等问道。
“他们?不仅是他们,整个骁卫营都要随本帅去边关!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收!”梁璧对陵州的骁卫营十分失望。
丁郸让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不认识我和卢雨就算了,毕竟我也不常来,卢雨当上将军也才几天。可怎么连卫戍营的庄宪将军也不认识?
如果是装作不认识,已犯了意图杀害上官之罪。如果是确实不认识,那就说明他们整日待在城主府里,为丁郸端茶递水倒尿壶,无异于丁郸的私兵!
梁璧话音刚落,就有一阵整齐的踏步声由远及近。六七百人,须臾功夫就在周围列队完毕。个个神情冷峻,肤色黝黑,裸露在甲胄外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两道疤痕!
卢雨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杀伐之意!这,就是边军吗?
“梁帅!”一员将官打扮的人飞奔过来,在梁璧面前单膝下跪,“末将护驾来迟,按军法当斩!请梁帅降罪!”
“斩斩斩!就知道斩!都斩完了本帅还当什么边关主帅?”梁璧每说一声“斩”,就在将官的铁盔上敲一下,“起来起来!把这些军卒带走!你们再散到城里去,凡是穿着这种鲜亮甲胄的,一并缴了械,悉数带到西门去等我!”
“末将领命!”来将起身,随后下令道:“甲、乙队押送!其余,散!事毕,西门集合!”
整齐的踏步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卢将军,你随我来。”梁璧朝着卢雨招手,随后坐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
卢雨跟了过去,在梁璧的示意下也坐到了石头上。
梁璧将一直托在掌中的小木匣递给了卢雨,“卢雨啊,日头落山前我就得回边关去了,有些话想与你说说。”
“梁帅请说。”
“他们离得远,你叫我梁璧就行。”梁璧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回头你让庄宪查抄了这城主府,我回边关后走些程序,让你做城主。不过只能做三年,三年之后你得去流关了!”
“梁帅……额,梁……梁璧,我哪里会做城主啊?让老爷子当还差不多!”卢雨连连摇头。
“老爷子不会当的,就这么定了。”梁璧决定好了的事情,就不想再多费口舌,“其实,丁郸死得挺可惜的。”
“这……这从何说起啊?”卢雨不解。
在卢雨看来,拐子徐和张实都是丁郸害死的!丁郸死一百次他都嫌不够,哪里还有可惜一说?
“你手中小木匣所装的珠宝,换成银锭子,够发放流关上下一万将士半年的饷银!今日若不是那断臂军卒跑了出来,丁郸为了讨好我,不得乖乖地当一颗摇钱树吗?眼下死得透透,就只剩这一处府邸内的财物了。”梁璧顿了一下,“相信你还记得我送你的刀盒吧,那也是从像丁郸一样的人那里拿来的。我闲暇时,就喜欢挨个到边关附近的城池里转转,每一趟都不会空手回去。”
“记得,今日付的饭钱就是用刀盒上的珠宝换的。”卢雨点点头,然后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从不空手回去?上次在芬亭酒肆,你是去问老爷子索要银钱?芬亭酒肆做的是正经生意,怎可与丁郸之流混为一谈?”
“哪里啊!我幼时便与关老爷子认识了!那时的武威王,没有人不敬佩!我来陵州,焉有不登门拜访的道理?临走时,关老爷子硬塞给我五千两白银,叫我分给边军将士。”梁璧抬眼望向之前定军枪砸出的深坑,“老爷子心系边关,我不好推辞,也就收下了,可心里却不是滋味。还是丁郸这样的人好,花他的银子,我心里畅快得很!”
卢雨心想,丁郸的家财,不也是陵州的民脂民膏?花得畅快,亏你说得出口……
“这是怎么回事?边军的饷银,竟要靠你这位主帅出去挣?不是应该朝廷分拨吗?”卢雨想不明白,开口问道。
“是应该朝廷发,而且皇爷爷也确实如数发了。”梁璧摘了一片草叶含在了嘴中,“皇爷爷年轻时在边关待过,他深知边军不易。绝大部分都来自于乡野村镇,出身贫寒,靠着在边关卖命,养家糊口。”
“他真的知道吗?我可是听庄将军说过,从前在边关受了陛下的冤枉呢!”卢雨没说出卢斌的名字,而庄宪今日护驾有功,他料想梁璧不至于为难庄宪。
“你爹的事情,牵扯颇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你……你知道?”卢雨惊讶不已。
“我可是皇孙!不知道的话,才奇怪呢!”梁璧笑道,“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我都还年轻,我们要做的,不是算旧账,而是图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