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本公没你这样的妹妹！”国公怒斥，“若不是看在玄漠年纪尚小的份儿上，本公才不会搭上两条暗探的性命救你出来，和他见最后一面。母债子偿，你死了，就由你儿子替你恕罪吧。”
“哥……”
“本公说了，你和本公没有关系！”国公目眦欲裂，“你为了攀上太后，设计陷害本公的时候怎么没记得本公是你哥？你贪图荣华富贵，勾结平阳王的时候怎么没记得本公是你哥？你爱慕虚荣，喜欢上北殇皇帝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的时候怎么没记得本公是你哥？你为了得到北殇皇帝喜爱，不惜出卖本公势力的时候怎么没记得本公是你哥？尚盈，你离开大辰那天，本公就告诉过你，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可我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能让着我吗？”尚盈冲下床，然而脚步虚浮，直接摔在了地上。她手脚并用地朝屏风处爬，玄漠只是冷冷看着面前这一幕，无动于衷。
尚娇听了尚盈的话都气的要出去和她对峙一番。妹妹也有长大的时候，也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凭什么，她做的错事要国公买单？
她同情地看向玄漠，有这样一位母亲，他也会觉得很失望，所以才对自己的母亲既爱又恨吧？
“我六岁那年，你说你是哥哥，哥哥就要为妹妹承担一切，我信了。七岁生辰，你说要带我找生母，我跟你来到大辰，结果生母找到了，你说她不配做我们的母亲，要带我离开。我们的生母是大辰皇帝的妃子，她可以给我们富足的生活，只要我们给她办事，我们就不用再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尚盈喘息着，仍旧趴在地上，努力仰头看向屏风后那一抹颀长的模糊身影，笑道：“我只是过不惯苦日子，我有错吗？后来我喜欢一个男子，我也没想到他是皇上，也没想到你们是敌人，我只想拥有一份爱，我有错吗？”
她自嘲般笑了笑，“是，我有错，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错的。所以我给你道歉，你走出来，让我见见你，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够了！”国公背过身，抱着尚娇就走，“你还是留几口活气跟你儿子说吧。玄漠在你身边，性子却没有随你，真是难为他了。”
尚盈阴恻恻笑了，空洞无焦点的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神情冷漠的玄漠身上，“他像他的父皇，像那个老家伙一样可恶！”
玄漠抬起头，眸子复杂。
“怎么，我说错了？不过，你一直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母妃会在九泉之下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为北殇的皇帝，……”
“母妃，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儿臣就先告退了。”玄漠迈步追随国公而去。
尚盈悲戚地笑着，吟诵道：“一寸横波惹春留，何止最宜秋。妆残粉薄，矜严消尽，只有温柔。
当时底事匆匆去？悔不载扁舟。分明记得，吹花小径，听雨高楼。”
她冲着玄漠背影喊：“漠儿，母妃会看着你的，会无时不刻看着你的。”
玄漠加快脚步，喃喃自语：“疯子。”
声音不大，但国公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尚娇又属于婴儿发展期，听力比正常人高一些，因此他们都听到了。
国公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尚娇也没多说，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下了楼，国公吩咐掌柜子安排尚盈的后事，玄漠就站在廊檐下静静听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成熟。
待一切都交代完，国公让玄漠独自坐马车回宫，他们则乘坐另外一辆。
“爹爹，为何让玄漠自己坐马车回宫？咱们还要去别处吗？”尚娇坐在国公怀里，仰头问道。
国公垂眸看她，眉眼温和，语气也轻柔许多，“你不讨厌玄漠？”
“为何要讨厌他？玄漠和他母亲完全是两种人。”她担心地瞥了眼国公，国公笑了，“说吧，本公不怪你。”
尚娇快速地组织语言，开口说道：“玄漠待人随和真诚，不像他母亲做任何事都带有目的。”
“哦？何以见得？”国公仿佛来了兴致，竟要听她分析。然，她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只是小萝卜头。
“我只是感觉刚才尚……夫人对玄漠的态度前后反差很大。不知道爹爹在的时候，她明明很高兴玄漠能去看她。知道爹爹在后，她就言语讽刺玄漠，像是故意让人觉得她不在意玄漠。还有玄漠的反应也很奇怪，怎么说呢？又爱又恨？”她懵懂地看着国公的眼睛，又慢慢避开，“娇娇看不懂。”
国公“嗤”地一声，轻笑，“看不懂，可以以后慢慢看。世上人分三种：一是纯粹的好人，二是纯粹的坏人，三就是夹杂在两者中间的复杂人。娇娇，你以后也要学着分辨人心，就算是和你亲近之人，也不要掉以轻心。”
“那爹爹呢？”尚娇抓住他的衣襟，把小耳朵贴在他心口，“娇娇是听爹爹的心跳声长大的，所以娇娇永远都不用防着爹爹。”
“你呀。”国公会心一笑，把下巴抵在她头顶，敛眸隐藏所有情绪。
尚娇是在第二日才得知玄漠昨晚回去遭到了刺杀，原来国公是拿他做鱼饵了。北殇计划没能成功，西田呢？她开始为兰溪九担心。
五月初四，尚德书院的孩子们迎来假期后上学第一天。
尚娇由国公送到书院门口，又急着回去议事，因此没多做停留。
“娇娇，早安啊。”一听这爽朗的声音就知道是祁玦。
尚娇回道：“早安，小世子。”
“听说昨晚玄皇子出事了？是真的？北殇想杀他们的皇子？这也太没人性了。”
尚娇只恨自己个头小，不能及时捂住他的嘴。
这时，他们背后传来另一道声音：“这就是我和玄漠的现状，只要我们一天不死，对某些人来说就是威胁。当然，我们死了，他们未必发动战争，但一定会想办法捞些好处。小世子，皇家不需要心软之人，大辰不是有现成的先例可寻？”现任皇上可是踩着兄弟们的鲜血走上龙椅的，虽然他一个月也未必坐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