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房门,只在院中,叶蓁便嗅到自前方屋内,飘来缕缕清新茶香。
极目深入房中,只见陆云谏此时正把玩着指尖的茶杯,白指轻轻捻着白瓷。
几番扭转茶杯,待淡淡凝视后,终才薄唇凑近杯沿,微抿一口。
忽而,嗅到房外飘来一丝熟悉的气息,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便渐渐泛起清冷的幽光。
叶蓁大老远便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对,陆云谏这副模样是在请君入瓮,还是在守株待兔?
于是她轻手轻脚,可前脚刚迈入门槛,后脚还没落地呢。
陆云谏的质问便接踵而至:“送完折子干嘛去了?”
好家伙,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熊孩子贪玩不回家,结果很晚才回来,不巧却被父母当场抓包的感觉……
“奴才也没干嘛。”叶蓁打着哈哈,周身被房内低沉的氛围所压制。
于是揪起袖口一角,擦了擦额间莫名无端冒起的薄汗:
“只是今日在宫里交了个朋友,耽搁了时辰,所以才回来得晚些。”
“交了个朋友?”陆云谏冷哼一声,随即就是重力端放下手中的杯子。
因用力过猛,杯中茶水不慎溅出,沾湿了红檀香桌:“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这整个皇城宫内,无人能交心。”
叶蓁蹙眉好奇,陆云谏这阴阳怪气的,是吃错药了?
没等叶蓁发问,只听见他又补充道:“而皇族之人,则是最无真心可言。”
等叶蓁快速地将脑中思绪整理透彻后,才稍些明白陆云谏的言下深意。
他在怀疑她是皇族之人派来的奸细,并且让她趁早打断与皇帝那帮人之间的勾当。
“可奴才相信真心。”叶蓁缓步上前,拾起桌旁的揩布,细心擦拭着方才从他杯中不慎溅出的水渍:
“奴才更相信,王爷也有真心。”
片刻,经过叶蓁的擦拭,红檀香桌表面由原本的脏污再次变为干净,此时已没有一丝杂质污点。
不知为何,单是看着眼前人的此番行径,陆云谏刹那觉着,她方才擦拭的并不是案桌上的茶渍,而是其它……
可在对上叶蓁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后,他却又恍然清醒:
“本王从不相信什么真心,更是没有你所言的真心。”
真是可笑,他刚刚竟只因为面前人的三言两语,就差点信以为真。
近来他的心防过于松懈了,应当警醒。
“真心自然是不易察觉,但奴才就是愿意相信啊。”叶蓁叠整好揩布,静默站立在陆云谏身侧。
既然话题已经聊到这里,她本来还想着,今晚要略施小计才能证实自己的猜想。
可如今这般局势,她已然可以开诚布公了。
叶蓁迫使肩胛骨后挺,扳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坦荡如砥:
“那王爷能否真切告知奴才,之所以留小叶子在身边,是不是因这栀子花香,能缓解王爷的头痛之症?”
语气虽是询问,但其实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早就知晓本王留你的原因,现在又何必多此一问?”
陆云谏对上叶蓁的视线,耳边的银发无意落下几许,瞳孔如深潭般平静无波。
她之所以会来到自己身边,不正是归咎于那帮人的计策?
打从一开始,他们便看准利用了自己头痛之症的弱点……
听着陆云谏的回答,叶蓁眼睫微微上翻,嘴角不自觉地扯起:她早就知晓原因?!呵!
她的确是早就知道了。
甚至早到今晚才突然想明白,才突然知道的!
陆云谏心思已定,叶蓁只好随着本性来。
只见她募地竖举起两指,指尖朝天而立,正儿八经地,眼神还格外坚定:
“奴才对王爷的忠诚天地可鉴,绝无二心!”
誓言伴随着晚风馨香,句句钻入男人耳中。
陆云谏缓缓抬头,许是因为她归来时太过急促匆忙的缘故,他一眼便瞩目瞧见了那呆呆作发誓状之人,此时正戴得歪斜的太监帽。八壹中文網
连帽子都戴不严正,竟然还敢肃穆起誓?
此番模样格外滑稽,引得男人心底不察,滑过一丝好笑。
【滴,黑化值减1,当前黑化值为77。】
此时陆云谏虽是已换好寝衣,可银发高挽,依旧是套于墨蓝发冠之中,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拆卸头发。
他端坐着,鬓角银发随风而动,凌乱中不失谦谦君子之气。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陆云谏的黑化值好不容易有了微小的波动,叶蓁心下决定乘胜追击!
“忠诚不只是说说而已,王爷,那今晚就让奴才帮您卸发吧!”
只见面前之人的银白束发,似水般倾泻披肩,直直长落,垂于腰间。
“哦?”听到叶蓁的请求,陆云谏眉梢轻挑,促狭眯起了眼,语气低饶沉吟:
“本王这头银发,倒还从未假手于他人手中打理过。”
“如此……你便试试。”
说完,他的面色就变得晦暗不明,直勾勾地盯着叶蓁看。
他自小便异于常人,独一怪异的,就是这头银发。
银发于他而言,说好听些,似是妖孽,说难听点,实则无异于怪物。
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人,能“忠诚”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