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之内,陌云樘便借着朝廷那位钦差大人的手,揪出了定北侯早年间在燕北军中埋下了的数枚钉子。
而后,他更是借着和刘氏叛军对阵的机会,名正言顺的除去了那几名偏将的性命,趁机彻底的归拢了燕北军,又狠狠的压缩了刘氏叛军的地盘。
消息传到京城之后,皇帝更是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有燕北军在,刘氏叛军难成气候,被荡平也是迟早的事情;忧的是,燕北军如此虎狼之师,却被握在陌云樘一人的手中……
将来,若是那陌云樘真的起了反心,他手握重兵镇守一方,朝廷又该拿他怎么办?又能拿他怎么办?
燕北军如此势大,皇帝不得不未雨绸缪,提前做些安排。
大太监刘福深知主子的心思,见主子脸色不佳,心中略略一省,便上前一步道,“陛下,陌小王爷既然来了,那通州城的叛军,想来也猖狂不了多久了。您看,是不是要派人去接回太后娘娘呢?”
如今,和太后娘娘一同在大相国寺礼佛的,可还有那位康亲王府的老太妃啊……
皇帝眼神一亮。
“刘福,还是你想得周到。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务必要仔细小心一些,路上也要多加派一些人手,万不可委屈了母后和太妃娘娘......”皇帝一语双关的吩咐道。
刘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看似无意的说道,“陛下,眼下小王爷声势大盛,又为朝廷立下了大功一件,这定北侯作为小王爷未来的泰山大人,想来也定然是十分的欣慰啊……”
皇帝眼神更亮。“你这老狗,倒是机灵。”
刘福笑嘻嘻的应下,也不多话。
“刘福,你亲自去一趟定北侯府,宣花西楼即刻入宫觐见。”皇帝神色复杂的看了宫外一眼,“前些日子,朕一直晾着他,若是他足够聪明的话;如今……也该是他替朕分忧的时候了。”
刘福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是,又道,“陛下,花侯爷能得您的看重,那自然是个聪明人。陛下且宽心,奴才这就去接花侯爷入宫。”
皇帝摆了摆手,抬头看着天空,意味深长的一笑。
刘福到达定北侯府的时候,花西楼正搂着两个新得的美妾寻欢作乐。
这些年来,他屈于李氏的淫威之下,一直不敢纳妾。如今,李氏的娘家跨了台,他又整日赋闲在家无事可做,这偶然间得了这两个美妾,那自然是要及时的弥补一番年轻时都没有的那一番年少轻狂了。
听闻刘福到来的消息之后,定北侯微微一怔,而后大喜不已。
他搂着两个美妾,各自亲了一口,这才匆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洗去了浑身的酒气,急急忙忙的随刘福入了宫。
李氏站在二门外的九曲回廊下,直到亲眼看到丈夫离开之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鬼鬼祟祟的往女儿的院子摸去。
自从娘家倒台之后,李氏在侯府的日子,便十分的难过。----丈夫为了和自己的娘家割裂开来,不但将她贬为了妾室,更是不许她和女儿私下见面。如今,便是连那两个刚刚才进府的小狐狸精,也敢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侯府的下人,更是一贯的迎高踩低……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李氏,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奈何,如今她的娘家彻底没了,丈夫又是那等薄情冷性之人……李氏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双手,眼神越发冰冷。
花西楼,你一定会后悔的!
推开了女儿的房门,李氏回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反身关好了房门,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上一次,她偷偷来看女儿,被花西楼知道后,盛怒之下,那个男人直接朝着她的心口处踹了一脚,直到如今,她的心窝子还在隐隐作痛。
她知道,花西楼故意如此当众作践她,就是想让世人知道,他花西楼和丞相府已经没有半点干系了……
屋子里,花初蕊见母亲到来,神情微微有些复杂。
“母亲,您怎么又来了?”她呐呐道。
上一次,母亲来看过自己之后,父亲便雷霆大发,还……
花初蕊捂住了自己的脸,隐隐有些害怕。
“蕊儿,你父亲,可是又打你了?”李夫人问道,眼底满是心疼之色。
花初蕊点了点头,眼神却微微有些防备和生疏。
父亲说了,如今她的外祖父出了事惹恼了皇帝,成了逆贼。若她还想要一门好亲事的话,就必须和母亲割裂开来。否则,是不会有人愿意娶一个逆贼的外孙女进门的……
李夫人越发的心疼了。
“蕊儿,你不要害怕……”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女儿的手,花初蕊却是微微后退了一步。
李夫人神色一僵,喃喃不敢置信道,“蕊儿,你……”
花初蕊讪讪。
她也不想避开自己的母亲。只是想到父亲的那些话……方才,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条件反射一般的后退了一步。
李夫人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蕊儿,如今……就连你,也要对自己的母亲避之如蛇蝎了?”她神情木然的问道,眼中渐渐聚满了悲戚之色。
这还是她十月怀胎、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吗?
李夫人再次想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话,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花初蕊赶紧摇了摇头,“母亲,不是这样的。”她慌慌张张的解释道,“只是如今这府里到处都是张姨娘和秋姨娘的人,女儿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李夫人看着她,低吼道,“就算你父亲不待见我,将我贬为了妾室。可你花初蕊,还是这侯府堂堂正正的大、二小姐。难道,你这位二小姐,还害怕府中的两个姨娘不成!”
花初蕊低下了头不说话,只眼神不断的闪烁。
那张姨娘和秋姨娘,一人为镇国公府所送,一人为柳府所送,二人背景深厚,又深得父亲的宠爱,又哪里是现在的她,还能得罪得起的?
母亲……总是看不清现实。
李夫人叹了一口气,转而道,“蕊儿,你不要害怕。只要你还能谋得一门好亲事,到时候,我们母女二人,甚至于你的外祖家,自然都能翻身了。”
好亲事……
花初蕊抬头看了过来,疑惑道,“母亲……”
她何尝不想谋得一门好亲事!
可眼下,父亲说得对,外祖父犯了贪墨的大罪,又有了谋逆的嫌疑……虽说,云国有律,罪不及出嫁女,可她花初蕊的身上,到底还是贴上了李家的印记;如今,哪里还有好人家愿意娶自己过门呢?
就更别说,是那几位天潢贵胄了!
花初蕊有些泄气。
早知如此,前两年她就不该晾着三皇子,早早的点头应了那门亲事,眼下,也不会这样了……
李夫人上前一步,拉住了女儿的手,谆谆道,“蕊儿,你如此花容月貌又才名远扬,又何愁谋不到一门好亲事钓不到一个金龟婿呢?”
花初蕊微微皱眉,“母亲,女儿不明白。”
事到如今,母亲为何还这样的乐观?
李夫人想到前些日子那神秘人送来的消息,暗暗一个咬牙狠心,却笑着说道,“蕊儿,母亲是不会害你的。你听我说……”
花初蕊听到后面,忽的羞红了双脸。
“母亲,这怎么可以?”她低声说道,“这无媒无聘的……就算女儿将来进了门,那也只能做妾了。”
李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如今你外祖父出了事,你以为你还能正大光明的去做皇子妃吗?听母亲的没错,只要你入了皇家,以你的容貌才情,将来再诞下个一儿半女的,便不是正妃,也胜似那正妃啊。”
更何况,皇家的正妃,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如今女儿没有了后台,又成了庶出,便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又如何?也不会有皇子愿意以正妃之礼相迎娶的。
花初蕊微微有些犹豫。
李夫人暗暗咬牙,又笑着劝道,“蕊儿,你想想看,如今宫中的那些娘娘们,不一样都是妾身吗?可她们……在其他女子的面前,又是何等的风光?所以说,嫁入皇家,是妻是妾,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得宠与否啊……蕊儿,你如此花容月貌,难道,还怕栓不住三皇子的心吗?”
花初蕊羞红了双脸。“母亲,可您说的法子,也太……太羞人了一些。”
李夫人又笑了,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无奈之色。
“蕊儿,”她推心置腹的劝道,“以你现在的身份,若不用些手段,又如何能嫁给三皇子呢?你想想看,是你现在的面子重要,还是将来的风光重要?更何况,难道你要被花初晓那个小贱人比下去吗?眼下,那位小王爷就快大胜回京了。到时候,他们的婚事,只怕也要提上日程了……”
知女莫若母,李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又下了一剂猛药。“蕊儿啊,那陌家小王爷一旦大胜回京,又再次为朝廷立下大功一件,到时候那康亲王府只怕就要更加的风光无限了。蕊儿,你想想看,花初晓若在那时嫁入王府,那将来,你又该怎么办?”
花初蕊听到这里,果然眼神大恨!
那个小贱人已经夺走了自己嫡女的尊贵,如今,还想回来作践自己吗?
不,她绝不答应!
“母亲,”花初蕊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您说的是。女儿……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