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听到这里,脸色猛然一变,青白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惊慌失措之色。
花初晓缓缓一笑,极轻极缓的说道,“我猜,丞相大人一定会认为,国公爷拿住他家的奴才,一定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吧?而他为官多年,又坐上了丞相的位置,想来屁股底下也不怎么干净吧?说不定,丞相府里的那些阴私事情,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多一些呢。所以,我们的丞相大人会不会认为国公爷是因为想要拿住他的把柄,这才拿住了他家的奴才呢?”
“李妈妈。”说道这里,花初晓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丞相大人会不会为了自保,主动……”
说道这里,她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冷冷的说道,“……杀人灭口,而后,再来个死无对证呢?”
听到这里,李妈妈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双腿一软,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旁人不清楚,可是她生在李家长在李家,最是清楚不过了。
丞相大人可是心狠手辣得很。
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情,那自己和自己的小孙儿还有活路吗?
李妈妈凄然一笑,嘴里满满都是化不开的苦涩。
“大小姐,”她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花初晓,无力的说道,“您到底想要奴婢做什么,就请直说吧。”
花初晓笑了笑,这才坐回了竹椅上。
“李妈妈,别紧张。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找你来,只是想问几句话而已。”她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了茶盖,不疾不徐的说道。
李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跪在了这位侯府大小姐的面前。
“大小姐有话但请吩咐,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无力的低下了头,神情复杂的说道。
花初晓微微吹了一口气,茶碗里碧绿的茶汤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李妈妈,起来回话吧。”片刻之后,她淡淡的说道。
李妈妈被人拿住了七寸,不敢反抗,乖乖的站了起来,却一直低着头,恭恭敬敬。
“这就对了。”花初晓笑了笑,着才抬头看向了她。
“李妈妈,我想知道,当年我生母云夫人真正的死因。”她缓缓说道,双眼静静的盯着李妈妈。
李妈妈听到这里,却反而像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花初晓看到这里,心中微微有些疑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大小姐,”李妈妈叹了一口气,十分认真的说道,“老奴敢发誓,云夫人之死,和老奴绝对没有半点的干系。”
花初晓微微皱眉。
“是吗?”她不置可否的说道,“和你没有关系,那和你背后的主子李夫人呢?”
李妈妈猛然抬头。
原来,大小姐怀疑当年云夫人之死和李夫人有关吗?
“大小姐,老奴也敢保证,此事和李夫人也无关。”她说道,郑重其事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花初晓看着她,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李妈妈知道,事到如今,想要过这一关,除了实话实说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小姐,”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狠心,抬头说道,“当年,李夫人的确曾有意对云夫人出手;可是,还不等我们的人动手,云夫人却自己出事了。”
自己出事了?
花初晓把玩着茶碗的手,微微一僵。
李妈妈极会察言观色,见此赶紧解释了起来。
“当年,云夫人每月都要去城外的大相国寺烧香。老奴听从李夫人的意思,找到了一些江湖上的人,想要在云夫人烧香的途中动些手脚。却不想,那一日,我们的人还来不及动手,却传回了云夫人为了救康亲王府的老太妃而引开山贼,孤身跳入了悬崖的消息。后来,李夫人不甘心,又命人在那处山崖上找了好几日,却始终不曾找到云夫人的尸骨……”
花初晓听到这里,微微眯起了眼。
没有找到云夫人的尸骨?
此事,她倒是第一次听说了。
“那我娘在郊外的墓园……”她皱眉问道。
“那只不过是一个衣冠冢罢了。”话已经说道了这里,李妈妈自然不会再做隐瞒了。“当年,因为一直找不到云夫人的尸体,大家都猜测是被山里的野兽给叼了去。可是,云夫人明面上虽然是侯爷的妾室,可却是宁云城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为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这样的身份,若是传出了身故之后连尸体都找不到的话,未免有失花氏一族的颜面。”
说道这里,李妈妈抬头看了花初晓一眼,又才继续说道,“所以,后来也未免让宁云城的老夫人伤心,侯爷就隐瞒下了此事,只说找到了云夫人的尸体,埋在了城外的墓地里。”
竟然是这样!
花初晓把玩着茶碗,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李妈妈说的都是真话,那原主的生母云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尸骨无存?
应该不会。
花初晓摇了摇头。
大相国寺虽然在城郊的山上,可沿途日日进山烧香拜佛的人却并不少,那山里应该没有大型的猛兽出没才是。
再说了,当年一得知云夫人出事之后,侯府的人应该立即就会前去搜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怎么会尸骨无存,找不到半点线索呢。
更令人不解的是,那康亲王府的老太妃出门上香,又怎么可能没有随行的护卫呢?
而那些王府的护卫,难道还不敌几个山贼?
再说那些山贼……天子脚下,真的有那样胆大包天的山贼,竟敢拦截看亲王府的马车?
这一切,细细想来,委实是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了。
花初晓原本以为,当初是李夫人在其中动了手脚,才导致云夫人的马车意外坠入了山崖。可如今看来,若是李妈妈说的都是实情,那么,当初云夫人跌入山崖一事,可就疑点众多了。
在这迷雾重重之中,当年云夫人之死,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花初晓微微皱眉。
难道,此事真的和朝廷有关?是朝廷想要扶持同是燕北军出生的定北侯,所以故意安排了这样的一出好戏。
让定北侯的妾室----云夫人为了救康亲王府的老太妃而付出了一条性命,如此一来,当年燕北军的实际掌控者康亲王府就必须要还定北侯一个人情。
所以,定北侯这些年来才能在燕北军中站稳脚跟,甚至获取更大的权利?
想到这里,花初晓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迷雾重重之中,此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李妈妈说完之后,看了花初晓一眼,也不敢多话,只乖乖的站在了一旁。
片刻之后,花初晓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妈妈一眼。
李妈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由缩了缩脖子。
“李妈妈,”花初晓缓缓的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回,我姑且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想来您的孙子和儿媳妇也是两个大活人,总不能随时随地就能找个地缝藏起来吧?”
这不过二字一出,让李妈妈的眼底骤然闪过了一丝惧怕之色。
“大小姐,老奴发誓,老奴说的绝对是实话。”她想也不想,便直接跪了下来,“老奴当时找的人是蛟龙帮的黑三爷,此人如今也时常在西市那边活动。大小姐只要稍作打听就能证实老奴的话了。哦,对了,还有一事----当初云夫人出事之后,最先参与搜救的人,便是康亲王府的卫队,若是大小姐不相信的话,尽可去王府询问。”
花初晓定定的看着她。
片刻之后……
“李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她笑了笑,伸手虚扶了一把,“起来说话吧。我也没说您说的是假话啊……”
李妈妈今日可算是被吓破了胆,不敢让花初晓真扶,只好自己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大小姐,老奴真的不敢说谎啊。”她说道,一脸的欲哭无泪。
花初晓摆了摆手。
“李妈妈,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隔墙有耳?”她突然问道。
李妈妈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不明白花初晓问这个话的意思。
花初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妈妈,你也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此事发生在镇国公府的意思了?如今,连我也不能保证,这四周有没有国公爷的耳目啊……你说,若是此事走漏了风声,被传到了丞相大人的耳朵里,丞相大人会怎么想呢?”
李妈妈脸色一变,忙不迭地的点了点头。
到时候,不管她怎么解释,都会百口莫辩的。丞相大人也一定会以为她已经把其他的事情,也告诉给了镇国公知道;到时候,等待她的除了一个死字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谁让这件事情,刚好就发生在和丞相大人一向都不对付的镇国公府上呢?
“大小姐,您就放心吧。老奴绝对会把此事烂在肚子里的,绝不敢往外吐出半个字来。”她发誓保证道。
花初晓笑了笑。
这一点,她毫不担心。
她知道,今日之事只要传出去了一星半点儿,李妈妈绝对是第一个要倒霉的。
为了自保,李妈妈这个聪明人一定会把此事带入棺材里的。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空里,对于某些特权阶级而言,想让某个奴才销声匿迹的话,那位丞相大人可是有的是法子的。
“好了,李妈妈,你先在这里歇一歇,缓缓心情。我想,以妈妈你的聪明,应该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给李夫人回话吧?”说完,花初晓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搭着秋夏的手,缓缓走出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