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三点,尤语宁才彻底睡着。
偏偏天公不作美，半夜四点，窗外响起阵阵惊雷,即便关紧了窗户，那雷声也震天响,将人从睡梦中叫醒。
比尤语宁更先醒来的是闻珩。
只差两秒,尤语宁吓得身体抖了下,睁开眼时已经被身后的人搂得更紧。
“睡不着可以跟我说会儿话。”
闻珩闭着眼，手掌在她身上轻轻拍打着,像哄小孩睡觉，声音却是没睡醒的哑和迷糊，更像是凭着本能在睡梦中做这件事。
尤语宁缓了几秒。
意识慢慢清醒，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睡觉。
小鱼台灯还亮着，发出微黄的光。
有点热。
尤语宁重新闭上眼,转过身,头靠近闻珩怀里,轻声喊他：“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吧。”
闻珩反手一伸，从自己那边的枕头下摸出个空调遥控器，按了两下,将空调温度调低两度。
尤语宁推推他：“过去点儿，这么大的床,你把我挤得都快要掉地上去了。”
闻珩不为所动，偌大的床偏要跟她挤在一起，只占了三分之一,其余的三分之二都空着。
“你掉一个我看看？”
“……”
尤语宁跟他没办法沟通,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八壹中文網
偏偏他还要缠上来,把她挤得更靠边，双手双脚地困住她，像抱着一个大抱枕。
“闻珩。”尤语宁手肘后捅，示意他松开点，“热死了。”
“那我空调再调低点儿？”
“……你离我远点儿就行。”
“哦，那不行。”
“……”
“你讲点道理，你觉得这样睡会舒服吗？”尤语宁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换成是我这样双手双脚地抱着你睡觉，你会觉得舒服吗？”
闻珩：“会啊。”
“……”
闻珩当真松开她，转过身去，示意她抱：“来。”
尤语宁：“……”
她没动。
过了几秒，闻珩转头看她：“不来？”
尤语宁沉默着，犹豫几秒，为自己的鲁莽后悔。
最后，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破釜沉舟般地学着他刚刚的动作从后面抱上去。
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们有很明显的体型差，他抱她可能像抱人形抱枕，而她抱他，就像是一只考拉在抱树。
尤语宁硬着头皮问：“是不是一点都不舒服？”
闻珩弯着唇角，调子里带着笑：“挺舒服的，像只猫缠在我背上。”
“……”
失策。
这姿势实在难受，尤语宁松开他，很妥协：“还是你来抱我吧。”
闻珩转过身，搂着她腰，直接整个人提起来从自己身上翻过去，挪到了另一边极大的空位上。
“不挤你了，早点睡觉。”
尤语宁也听不出来他是不是不高兴，想说点什么，话题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几天后的端午节：“端午节你要回家吗？”
“我这不是在家？”
“不是，我是说回你家。”
“你在这儿，我家不就在这儿？”
“噢。”尤语宁知道他没不高兴，主动凑进他怀里，“那你要回叔叔阿姨家吗？”
“他们都没在家呢，我回去干嘛？”
“那我们到时候要不买点糯米回来，自己包粽子吧。”
“行。”
-
南华这边口味是甜咸粽都有，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甜咸党之分，因此超市里卖的粽子是两种口味都有。
最简单的是原味粽子，做好后蘸白糖吃，也有红豆馅儿的，这种原本就是甜的，不用再另外蘸白糖。
咸味儿的粽子就是咸蛋黄、咸肉之类的，闻珩比较喜欢这种。
尤语宁还记得，2014年的端午节，高一高二年级都已经放了假，只剩下临近高考的他们还在学校上课。
那天一大早去到教室，课桌里已经放了粽子，热的，一同被放在课桌里的，还有那封不具名的信。
信里写，是他妈妈做的红豆粽。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是闻珩写的信，她吃的红豆粽，是闻珩的妈妈包的。
其实她平常过端午节并没有特意要吃粽子的习惯，只是那天的红豆馅儿粽子实在太有家的味道，让人觉得很满足，所以后来的每个端午节，她都会特意去买粽子吃。
但很可惜，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红豆粽。
虽然闻珩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但他厨艺却很不错，就连包粽子的手法都很熟练。
泡得雪白饱满的糯米，他捏着勺子往粽叶里装，冷白皮的纤长手指骨节分明，上面沾了点点水迹，清冷又性感。
尤语宁总觉得，他每次做饭看上去都不太像是做饭，反而更像是做手工艺品。
嗯，就很像是模特在摆拍，每个动作都很漂亮，不像寻常人做饭那样，在厨房里搞得热火朝天鸡飞狗跳手忙脚乱。
就很好看。
包了三个口味的，红豆、原味、咸蛋黄加咸肉。
做好后给隔壁小区的闻喜之也送去一些，碰上了陈绥，光着上身，露出结实有型的腹肌，下面穿着条灰色运动裤。
开门的一瞬间，尤语宁被闻珩蒙上了眼。
“操。”闻珩皱眉低骂，“你他妈衣服都不穿？”
“哦。”陈绥看了眼被蒙上眼的尤语宁，慢半拍地挠了下头，转身进去穿衣服，“之之，你弟和弟妹来了。”
尤语宁：“……”
怎么就弟妹了。
闻喜之来得很快，将门完全拉开，请他们进去。
闻珩把带来的粽子给她，眼神朝里瞥了眼，说不进去，就是来送个东西。
他倒是很干脆，东西递过去，拉着尤语宁转身就走。
想想还是觉得不能忍，眉心拧着，转身叫住闻喜之：“叫那流氓收敛点儿，不穿衣服什么意思？他就不怕影响市容？”
闻喜之“啊”了声：“没关系吧。”
闻珩：“？”
闻喜之抿唇：“他又不在外面这样。”
闻珩顿了两秒。
冷笑：“行，那就把门锁好。”
闻喜之点头：“好的。”
闻珩这次走得头也没回。
尤语宁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走着，还要回头跟闻喜之挥手告别：“拜拜之之，那个粽子有三个口味，红豆——”
后面的话，走得太远，她放弃说完。
一直到楼下，闻珩还是走得很快，浑身气场冷冰冰的，有种生人勿近的戾气。
尤语宁抬头看他，好奇：“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闻珩一下停住脚，她差点撞到他身上，稳了稳才扶着他站好。
抬头看他表情，要吃人一样冷。
“那狗东西。”闻珩忍了又忍，没在她面前太愤怒，“他妈的，衣服也不穿，不知道的以为他是鸭呢。”
尤语宁：“……”
那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她想了想，很实事求是地接话：“可是，你在家有时候也不穿上衣啊。”
“那能一样？咱俩都——”
闻珩的话戛然而止。
尤语宁看他的表情，千变万化，有点精彩。
好一阵，他烦躁地闭了下眼：“算了，又不是我能管的事。”
尤语宁点点头：“对，之之现在是陈绥的女朋友了，归他管。”
闻珩不赞同地斜眼看她：“凭什么是他女朋友就得归他管？”
“因为我现在归你管了呀。”
“……”闻珩的神色因她这话缓和了些，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哼笑，“天天之之之之的，你占谁便宜？不会叫姐姐？”
尤语宁抬手理了理头发，跟着笑起来：“我觉得别扭哎，明明我是学姐啊，叫学妹姐姐……不太习惯。”
“哦，那我不也是你学弟？”
尤语宁点头：“是啊，可是我都是叫你名字啊。”
闻珩牵着她往回走，笑得意味深长：“是么？”
“难道不是？不一直都是叫的闻珩吗？”
“啊。”闻珩拖长调子，带笑的嗓音放得很轻，微微偏头凑近她耳边，“在床上，也喊的名字？”
“……是、是吧。”
“嗯？确定？”
尤语宁不确定。
那些意乱情迷纵情声色的时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喊的那些羞耻的称呼到底是真的喊了，还是在梦里喊的。
太梦幻了，记不清，分不清。
见她不答话，闻珩很恶作剧地捏捏她的手指：“看来是不太记得了？”
“没事，我替你回忆一下。”
“不、不用了吧？”
“一开始清醒的时候呢，叫闻珩。”
“……”
“有点撒娇的时候，叫的哥哥。”
“……”
“后来呢——”
闻珩顿了顿，凑近她耳边，压低嗓音，近乎气声：“记起来了没？”
尤语宁耳朵红得能滴血，声如蚊讷：“记、记起来了。”
“是么？”闻珩挑眉，喉间逸出声轻笑，哄着她，“叫的什么，重复一遍？”
“……”
不要吧。
闻珩倒也不逼她，直起身，一副正人君子的坦荡模样。
“看来你说记得，是骗我。”
“没事，”闻珩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吃完饭到时间做个午间运动，我帮你复习一下。”
尤语宁：“……”
能不能来个人把这流氓的脑子剖开，他到底是怎么好意思骂人家陈绥流氓的？
没走几步，闻珩又停下，有些犹疑：“你刚刚，看见没？”
“什么。”
“就那狗东西陈绥，他没穿衣服，看见没？”
尤语宁认真地想了下，点头：“看见了。”
闻珩：“？”
“他身材看起来还挺好的。”
闻珩的眼神逐渐危险：“？”
尤语宁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没发觉，认真地回想着继续做点评：“虽然没太看清，但还挺性感的。”
闻珩压着怒意，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从鼻腔里呼出。
“尤、语、宁。”他一字一句地喊着，语气危险，像在做最后的警告，“你最好，给我重新说。”
尤语宁转头看他，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一跳。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些话是只能和柴菲说的，跟他却万万不可。
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恐怖的寒意，尤语宁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开口：“不太好吧。”
再重新说一遍，他不得气死？
“呵。”闻珩冷笑，瞥她一眼，“牛逼。”
“……”
那倒确实不牛逼的。
“觉得他好？”
“……没啊。”
“跟他过去呗。”
“……不了吧。”
后来的一路，闻珩没再说半句话。
尤语宁安安静静地跟在他旁边回了家，见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不免有点心慌。
“其实我……”尤语宁坐到他旁边，试图讲道理，“我对他没意思的，就只是站在一个路人的角度客观点评，就像你们男生对漂亮的女生一样，不也是会讨论好不好看的吗？”
闻珩垂眸看手机，听见这话觉得有点好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
“但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所以是我不正常？”
“啊？”
“我从来就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目光落在别的女人身上过，更没有，对她们长得好不好看做出任何点评。”
“或许，我应该说得更简单一点——”
“除了你以外，我对任何女生都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像你刚刚那样，做出身材好不好、性不性感的评价，明白？”
尤语宁诧异地听完，心虚更甚。
他没有对任何女生做出那样的点评，可是，她曾经对很多男优，做出过不同的点评哎……
那他……都不看片的吗？
这么想着，尤语宁就真的问了出来：“那你……想那个的时候，不会看片吗？男生不都会……”
闻珩额头青筋突突跳，真的很想拆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瞧着挺纯情一女生，满脑子都是哪儿冒出来的废料。
见闻珩不说话，尤语宁以为他心虚，顿时自己内心那股因为看片的心虚减少了些。
“其实你也看的，对吧？”
“没、有。”闻珩几乎控制不住怒气，“我他妈，只会对你有冲动。”
“……”尤语宁看着暴走边缘的他，有点不太敢接话，“可是，我以前不在你身边，你都怎么……那个啊？”
总不能，光靠想？
话音刚落，肩膀被人一抓，一股猛力压得她瞬时倒在沙发上。
天旋地转间，闻珩两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头低下来，凑近，只剩一点呼吸可闻的距离，能听见他克制的喘息声。
也，能看见他眼里燃了火。
“想知道是么？”
闻珩凑近，在她唇上落个吻，明明是笑着，却叫人觉得害怕：“那我做给你看？”
“演示一遍？”
尤语宁期待又忐忑：“……不太好吧？”
现场表演他自己怎么那个？
这真的是可以免费看的吗？
闻珩冷笑：“你还挺期待？”
尤语宁小小声：“是有一点……但不多。”
想了想，又补充：“也不少。”
“……”
闻珩都他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