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朝治下,共有七道五十六府。
其中,江南道最为繁华富庶,陇西道最为贫瘠。
陇西道虽然称之为道,可下辖不过两府之地,且都是极为荒凉的地带。
而且,在陇西道境内,常年酷寒,草木难生。
地形复杂,又多是陡峭悬崖,就连军队也很难在此驻扎。
就算在陇西道的首府,平凉府之内,平日也很少看到人烟的痕迹。
这里,更像是一个被大乾皇朝遗忘的角落。
偏偏在这样的一个角落里,居住着一位大人物。
大乾皇朝的九皇子,苏羽。
说苏羽是大人物,那是因为他九皇子的身份。
可一位大人物能被放到陇西道这样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年,可见苏羽的地位,并不高。
有时候,身份并不等同于地位。
苏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出身皇室,却因为母亲的原因,并不受皇帝待见。
成年后,就直接被丢到了陇西道。
这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来,苏羽就和整个陇西道一样,几乎已经被所有的人遗忘了。
七月的天气,陇西道内却洁白一片。
小雪纷飞。
一座别致的小院内。
一位发丝披散,模样俊逸的青年却在大雪中煮着青酒。
“吱呀!”
小院的门被一位婢女推开,见苏羽在雪中煮酒,忍不住上前提醒道:“殿下,下雪了,进屋吧!”
婢女名叫桃儿,侍奉苏羽已经有十年了,可谓是苏羽身边最亲近的人。
苏羽专心的摆弄着火炭,说道:“不用了,等会儿有客人要来,要是折腾一番,错过了火候,这酒就不好喝了。”
桃儿顿时好奇起来……
什么人值得让自家公子亲自在这雪中煮酒?
要知道,平日里陇西道的两位府主想要求见苏羽一面,都是极难的。
就算是上京城里来了人,苏羽也都从不接见,只是随意打发了。
桃儿从未见过苏羽有今日这般认真。
这时,苏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酒快煮好了,你替我去门口将客人迎进来吧。”
桃儿诧异的看了苏羽一眼,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
平凉府的街道宽广,平整。
坐在马车上,丝毫不显得颠簸。
要不是街面上极少能看到人影,都会让人怀疑,这样平整的道路真的是在陇西?
不久后,马车停下。
沈年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公子,到了!”
掀开车帘,宁长苏正欲走下马车,李二狗赶忙上前搀扶。
“公子,地面滑,可别摔着了。”
听到李二狗的话,就连沈年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李二狗,活脱脱就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等宁长苏走下马车后,沈年还未开口,就见有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桃儿见到几人,嘴中小声嘟囔道:“还真有人来了,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收起疑惑,桃儿的脸上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笑容,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几位快请进吧,殿下已经在院内等候多时了。”
对于苏羽一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宁长苏一行人并不意外。
苏羽在陇西道呆了十年,要是用十年的时间都掌控不了一个陇西道,他也就不值得宁长苏亲自前来了。
跟在桃儿的身后,几人很快来到了苏羽所在的小院。
刚踏进小院,苏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时间正好。”
“这酒可以喝了!”
说着,苏羽当着几人的面,自顾自的摆好两个酒杯。
亲自将两个酒杯斟满。
然后将目光看向宁长苏,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刚煮好的青酒,凉了就不好喝了。”
宁长苏也没有犹豫,端起一杯酒便饮了下去。
见宁长苏如此爽快,苏羽目光微亮,问道:“味道怎么样?”
宁长苏摇了摇头。
苏羽蹙了蹙眉:“不好喝?”
宁长苏道:“我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酒。”
“混账,我家殿下好心煮酒来招待你,你却说难喝,真是不知礼节,粗鄙不堪!”
“啪!”
桃儿话音刚落,就被苏羽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并呵斥道:“跪下!”
桃儿不敢相信的看着苏羽,她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多说了一句话,就被苏羽打了一耳光。
要知道,苏羽十年来,可从未打过自己。
但是看到苏羽严厉的目光,桃儿心中虽然不服,可还是听话的跪了下去。
这时,苏羽再次看向宁长苏,没有为桃儿辩解,而是直接问道:“不知道什么样的酒才不算难喝?”
宁长苏道:“什么样的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么样的人喝酒。”
“大乾皇朝,皇子有二十三位,为我亲自斟酒的有十六位,我却从未喝过一杯。”
“你可知道为什么?”
苏羽看着宁长苏,问道:“为什么?”
宁长苏道:“因为,我喝了谁的酒,谁就能成为这大乾皇朝的皇帝。”
宁长苏的声音很平静。
可落在苏羽和桃儿的耳中,犹如惊雷。
桃儿忍不住再次仔细打量起宁长苏,她想不到眼前的这人到底是谁?
竟敢说出如此违逆的话语来。
可再看苏羽,桃儿发现苏羽的脸上不仅没有愤怒之色,反而,竟有一丝激动。
因为,刚才宁长苏已经喝过了苏羽的酒。
即便宁长苏说这酒很难喝。
良久,苏羽才平复了内心的思绪。
看着宁长苏道:“天下英雄有几人?唯有人间宁世子!”
“我和世子,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吧?”
天下英雄有几人?
唯有人间宁世子!
这句话并不是苏羽说的,而是天下人说的。
而苏羽一句话,也道出了宁长苏的来历。
宁世子,宁长苏。
听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就是沧澜世子宁长苏时,桃儿秀目频动。
用余光悄悄的打量着宁长苏。
心中顿时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长苏点了点头,道:“第一次。”
苏羽道:“既然是第一次,世子为何愿意喝我斟的酒?”
“世人皆知,我母亲乃是南蛮异族,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受父皇喜爱,被流放陇西这荒凉之地,任我自生自灭。”
“要说大乾二十三位皇子中,谁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我不知道。”
“可我很清楚,自己,是最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说着,苏羽似有感慨,忍不住将另外一杯酒端起,一口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