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山庄虽然成立不过三十余载,然其地处西子湖畔,景致独占苏杭七分风光。山庄群楼富丽堂皇,好一派穆然世风,庄严之余又不乏江南的婉约,往来弟子个个仪表非凡,待人处事颇具大家风范。
一句话总结,就是低调的壕。
接引弟子恭敬地收下剑帖,确认无误后,便领着李霹雳几人走进了藏剑山庄宏伟的大门。其间经过了数不清的亭台楼阁,路过了无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巡逻弟子,最终他们到达了一座布置奢华的庭楼前,看来这就是接待品剑之人的会客楼了。
几人甫一入座,便即刻有侍女沏上了香茗,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飘逸清高,竟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如此有市无价的珍品居然用来随意招待客人,恐怕也只有富裕的藏剑山庄才能承担的起。
“各位稍安勿躁,待我回禀庄主后,再来通知名剑大会的诸番事宜。”领路的二少略一躬礼,带着侍女退下了,诺大的华屋中只剩下了李霹雳一行四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
不过这个瞪眼还是有点难度的,因为他们一路上都带着黑色的帷帽,一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是可以防止暴露谢云流的行踪,毕竟欺师灭祖是江湖大忌嘛,恐怕名剑大会期间,他们都得一直以蒙面的状态示众了。
话说,李霹雳还以为所有人会一起候场,看来实际上每方都会被安排在单独的小楼中,八成是为了防止赛前搞事。连待客的屋子都这么奢侈,随处可见珍贵的古董字画,藏剑山庄不愧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他们就不怕被顺走几个吗?
这厢李霹雳正在清奇地思考着,陆溪则站到了窗边,凝重地观望着远处的守卫弟子,“藏剑山庄今年比以往都要认真,看来是由于上届明教盗剑之故,才加大了巡查力度吧。方才来的路上,那巡逻的人数也多了不少。”
“就算要监管,也应该去监管明教呀。”他们是无辜的好伐,藏剑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什么法王莫言笑,就是上届打伤他们大庄主还夺走碎星的人啊……但转念一想叶英现在估计已经练成了心剑,双目失明,可能也确实认不出来莫言笑……
李霹雳不禁陷入了沉思。
“还不知今年前来观剑的江湖人士有多少,藏剑山庄每次不仅会邀请各大门派的侠士,也会对一些美名在外的豪杰发出请柬,但愿……”轻轻叹了一声,陆溪心口仿佛压上了一块重石,但愿不会有太多见过谢云流的人,此次赴赛他们刻意隐瞒了名姓,就是不希望将纯阳宫卷入其中。
说话片刻,方才的二少便回来了,英俊的脸庞上是得体的笑容,“久等了,请参赛之人随我前去抽签,不可携带武器,至于其他三位,请敬候佳音。”
谢云流微微点了点头,将宝剑交予陆溪,双手负于身后,随着二少离开了。
说实话,谢云流走后,屋内的气氛都快活了不少。
趁着这个机会,陆溪把李霹雳拉到一边,再三犹豫后,还是忍不住道,“师妹,你觉不觉得从昨晚起师父就心情不太好?”
“有,有吗?”李霹雳默默地擦了把汗,小心翼翼道,“是不是他水土不服啊。”
陆溪顿了顿,深深地看着李霹雳,“你是说师父对家乡菜水土不服吗?”
李霹雳:“……”
但说实话,李霹雳成了静虚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下去的,长痛不如短痛,于是李霹雳咬了咬牙,决绝道,“师姐,你确定你能承担住事情的真相吗。”
“但说无妨。”见李霹雳如此认真,陆溪也严肃了许多。
“那好,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怕,”李霹雳深吸了一口气,字正腔圆道,“其实从昨晚开始我就是你和御哥的亲师妹了以后请多多关照大家共同进步。”
“……”
当时陆溪放在李霹雳肩上的双手就以马自达的频率颤抖起来了,她沉默再沉默,忍不住为难道,“师妹,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放心跟我说,何必说谎……”
……干嘛啊这是!她好歹也是一个有系统的努力型天才啊!难道她拜入师门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吗!谢云流嫌弃她就算了,陆溪的嫌弃敢不敢不要这么明显!
再说也不是她要拜师的啊,李霹雳心中的师父人选目前还是虚位以待好吗,她还没嫌弃谢云流是个离家出走的高龄儿童呢!
满腔悲愤中,正当李霹雳想用事实说话时,陆溪忽地站了起来,嫣然道,“看来师妹是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陆溪转身离去,徒留李霹雳一人在风中凌乱。
等谢云流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宝贝徒弟正其乐融融地讨论着剑法,听见了他的声音,两人都带着敬爱的目光看了过来,令谢云流不禁心头一暖,然而在瞥到了一边的李霹雳后,这阵暖意随即变成了冰火两重天。
“你们收拾东西,准备随我上场。”谢云流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了目光,露出了一个亦正亦邪的笑容,从第一场开始比试,倒正好让那群老迂腐长点见识。
原来谢云流抽中了神策军的武镜作对手,今日只有他二人一场比武,虽然人生在世皆由天定,但谢云流还是莫名觉得,七选二的概率还能中招,是不是遇到了李霹雳之后自己的运势就不太好。
走在后排的李霹雳应景地打了一个喷嚏。
几人跟随弟子来到了比武擂台边,只见四周已是人山人海,有些人身着门派制服,有些人则一副儒士打扮,其中不乏有人仍是粗犷的风格,此处特指擂台上方贵宾位上的剑圣拓跋思南,在一群精致优雅的大佬里,他鹤立鸡群般凸显了自己奔放的原始风格。
拓跋思南的左侧是一位身着袈裟的僧人,再左侧也就是正中位,坐着的是华发已白,闭目观花的庄主叶英,其旁边是一位同样身着黄衣,眉目严谨的男人,想来就是藏剑山庄的二庄主叶晖了。
那叶晖的手边还有一张空椅,背后站了几位七秀弟子,只见打首的一位秀姐最为艳丽,她与陆溪年岁相仿,身着藕粉云裙,一袭镀银的琳琅环佩,皓齿明眸,温婉如玉,看上去就忍不住让人怜惜,但她手中的双鱼剑冷冷映着寒光,恰是杜绝了所有痴心妄念。
这位就是叶芷青的徒弟了吧……李霹雳眼睛都快直了,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等美人……只是为什么她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呢?
另一边,引领武镜的弟子也来了,两方人马会于一处,时辰已到,叶晖朗然起身,环顾四周,略抬起手,就让各路江路来客止住了声音。
“请两位持剑帖者上擂。”
谢云流手持宝剑,气势如虹地迈上了台阶,对面的武镜也脱下了披风,手持一杆长/枪,运起轻功跳到了台上,两人在台中对峙着,只见一方如高山流水,岿然不动,一方如狼似虎,嚣张气焰直冲云霄,仿佛迫不及待要将面前的蒙面人大卸八块一般。
“正邪不论,点到为止,两位,请!”叶晖一声令下,场外众人都不禁坐直了腰身,只待大饱眼福。
然而场上两人完全没有被激烈的气氛感染到的样子,令李霹雳无语的是,都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动手前先打嘴仗。
“阁下事到如今仍不敢露面,该不是偷生怕死了吧?”武镜的脸上满是嘲讽与挑衅。
谢云流不紧不慢地拔剑出鞘,冷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狺狺狂吠者,鼠辈哉。”
这句话的段数明显要高多了,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吸气声,观众们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武镜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吧,脸色无比难看,他转眼瞥见台下的李霹雳三人,灵机一动,又扯开嗓门叫嚣道,“你不过逞口舌之利罢了!看你随行的弟子也不敢以真面示众,都说徒弟随师父,怕不是个个歪瓜裂枣,愚钝不堪,让人见了贻笑大方。”
这话骂的拐弯抹角,骂李霹雳可以,骂陆溪和李御谢云流怎能忍得住?他帷帽下的剑眉一挑,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武将军随行的兵众也不过如此,莫不是以为租借医馆时能节约些钱粮?”
意思就是你和你小兵都不够看,再叭叭的就把你们一起打死。
那厢武镜气脸都的扭曲了,他随即指向了三人中最矮的一个,嗤笑道,“哦?可惜我帐下任何一个新兵,都足够把你这徒弟打的落花流水,不成人样。”
躺着也中枪的李霹雳:……
话音刚落,谢云流周身气势嗖地猛涨,如同刀锋般锐不可当,他稍稍往前迈了一步,地上顿时裂出了蜘蛛网一般的碎痕,只听那帷帽下幽幽传来了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
“你说她是谁徒弟?”
……重点是这个吗喂!李霹雳都要给跪了。
“呵,呵呵,”眼见戳到了蒙面人痛处,武镜得意地翘起嘴角,完全没有意识到大祸临头,“怎么?像你这样的人,不正配这样的徒弟吗?”
谢云流当时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