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子跑了进来:“皇上,刚刚..王小姐的随行下人…有人喊冤!要面见皇上!”
丞相和王音的面色忽然变了,王音焦虑的看了一眼父亲。这一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心细如发的朝廷百官。刚刚要求皇上给七王爷置罪的大部分官员,心里都咯噔一下。
“宣。”
“皇上…冤枉!奴才冤枉!”
“你有何冤屈?可以慢慢道来。”茂之仍旧慢条斯理。
“皇上…”那个丫鬟痛哭流涕:“奴才是冤枉的….是小姐提前下的命令,不管里面出什么声音,我们都不允许进去…是小姐下的命令…奴才们都不知情….”
“哦?这便有趣了…”茂之搓了搓手里的珠子:“朕不知道该信你们谁的话…”
“皇上…”丫鬟的鼻涕已经哭出来了:“奴才说的是真的…奴才们在外间听见王爷说小姐下三滥的手段..大齐国会因此而遭殃…我们都听到的!”
“你胡说!”王音突然大叫:“她胡说!她胡说!我没有!你这个贱人就该死!皇上!快杀了她!”
“皇上!奴才没有胡说!小姐的确是给王爷下毒了!小姐喜欢王爷!我们都知道小姐喜欢王爷!”
“胡说!我没有!我…”王音话还没说完,王丞相一巴掌打到了王音的脸上,转身冲皇上道:“皇上,小女遭遇变故,又连日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如今在御前咆哮,实在有失体统,请皇上允许老臣先带小女下去冷静片刻..”
“丞相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蒙古王苛待了你女儿?”沉默了许久的蒙古王突然开口:“皇上,本王恳请皇上一鼓作气,还本王公道。”
“你,接着说。”
“小姐喜欢王爷,我们听到柳叶跟小姐商量,如果成功了,小姐就可以不嫁蒙古王了,而且…还说什么一箭双雕..”
“小文子,带刑部的人,一起去,把剩下的几个人都审了。审完,把口供拿到殿内,给各位看。”
“布日固德,蒙古王,你多年未到京城,今日竟是为此事,朕觉得对你不住。朕最初把王音指给你,是因她是我大齐国第一才女,第一美女,是我齐国首辅之女,是朕当时能想到最好的女子。未曾想事情变成今日这样,朕十分过意不去。且不论谁对谁错,还望你接受朕的歉意。稍后朕在后宫设宴,望你赏脸与朕一叙。”
“多谢皇上对布日固德的抬爱。待稍后水落石出,我敬皇上三杯。”
就在二人讲话之时,口供已出,那几个下人全翻供了..
朝堂上的风云变了又变,现在百官都准备静观其变了。
“既是如此,再传柳叶和伙夫问一问吧!有劳孙大人。”茂之道。
“柳叶,你还有一次机会说实话,欺君是重罪。当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叶面如死灰,一句话不说。
“小姐没做过!”说完这句,柳叶突然冲向了殿前的柱子,一头撞死了!
“柳叶!”王音突然哭了出来,表情哀切,又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王丞相的脸已经开始颤抖。为官几十载,权倾朝野,从未碰到今日这样的事。他本想借此事扳倒茂言,却未曾想这大殿之上,一浪接一浪。未曾想到当今圣上,居然从始至终不直接出面,把事情交给了孙禄。未曾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打压的孙禄,居然在关键时刻看似无为实则刀刀见血的推波助澜到这一步!
“王音…你很小的时候为父便教你诚实。当日到底是何情形?你招了吧!”
“父亲…”王音听出了王丞相的弦外之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王丞相突然发狠:“究竟怎么回事!你赶紧招!不要让王家因你蒙羞!”
王音愣了,转而发出一声悲鸣:“是我…是我爱慕王爷,勾引王爷未果..是我的错…”王音又看了一眼茂言,无比悲凉:“我爱慕王爷,是真的…”
茂言的心中叹了一口气,世人皆为情所困,王音也是一个可怜人。
“所以,王音的身,究竟是谁破的??”对啊,众人忽然想起这事,这..都看着王音。
“王爷,”王音看向布日固德:“我..真的是清白的。我也不知道为何那一日,我没有落红。”
又看向皇上:“下人欺君,也是小女威胁的..请皇上…治罪…”王音将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王音,朕既然将你指给蒙古王,你便是他的人,该如何处置你,朕要听他的。王爷,你来决定吧!”
布日固德转身看了看王音,站在那,面如土灰,居然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牺牲了。突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若是留在京城,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你可愿意跟本王回蒙古?”布日固德还是给了王音应有的体面。
王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可愿意?”布日固德又问了她一遍。
王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慌忙点头。
布日固德对茂之说:“既然王音愿意跟本王走,本王便带她走吧。”
“好。”茂之看向文武百官:“今日在我朝堂之上,竟上演如此闹剧,有损我大齐国威名。丞相教女无方,不能从轻发落。即日起,削去丞相监国身份,闭门思过三月。”
王丞相在朝服里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面色却看不出任何不悦。跪地俯首:“老臣,谢皇上恩典。”
“退朝吧!”茂之站起来,走下光明殿,走到布日固德面前:“朕在后宫设宴,蒙古王随朕走吧!”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向外走。一路无话。
到了勤政殿,茂之摒退左右,忽然用拳捣了布日固德胸口,转而开怀大笑:“朕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布日固德哈哈大笑:“我在蒙古待久了,也想出来走走。想来看看我的兄弟。”
“七年了,你做了蒙古王,我做了皇上。然而我再看你,还是像从前一样!”
“我们是一起奋战过的兄弟,时间不会改变这点。你行举国之力救我蒙古于水火,我永远记得。”二人看着彼此,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茂之以巡查的名义被发配蒙古,与被排挤的布日固德一见如故,没人知道当今圣上与蒙古王的旧交情。
“只是我没想到王音之事是这样的,我不想折辱兄台。”茂之解释道。
“我明白。你把王音送到我身边,其实是想钳制丞相。没想到其中有人做了这么大手脚,好好一个女子,便这么被葬送了。”
“他们的目标是七王爷,最终才是我。这次的局,做的非常粗糙。”茂之皱眉。
布日固德想了想,对茂之说:“其实,我并不是在意女子名节的人。我发现王音并非完璧,想作罢,但有人一步一步设计,第二日起床之时,我已经骑虎难下了。我没想到会有人把胳膊伸到我的床边。是以才亲自来京城。你的皇宫要清理,我的蒙古帐篷也要清理。”
“你这次可以多呆几日,咱们多叙叙旧。你出来这些日子,怕是想极了家乡的大肉。恰巧我这里小厨房的宫人是从海拉尔来的,我让她给你做一些蒙古部落的吃食。”
“那是极好!”
说了这会子话茂之才发现胡枝子没来伺候,吩咐德公公叫胡枝子去准备午膳。大概一个时辰,午膳端上来了,不似以往的精致,用的都是大盘子大碗。
大盘子的手把肉,羊血肠,羊肉馅饼,冷拌的沙葱…还有一坛子蒙古的烈酒。布日固德看见了口水直流:“这手艺,真是绝了!”
茂之看见布日固德开心,便吩咐德公公叫胡枝子进来布菜。
布日固德看见迎着光走进来的胡枝子,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胡枝子用蒙古的方式对布日固德行了礼,而后开始布菜。
皇上食肉不多,手把肉便切的小块一些,布日固德则切成大块。全程都没发出声音。
茂之本想着她会跟布日固德聊些什么,她却一句话都没说。于是抬眼看了看她,跟往日一样的穿着打扮,跟往日一样的低眉顺眼。却不知为什么,今日看她,格外疏离。
“胡枝子是海拉尔人。”茂之对布日固德说。
“海拉尔?姓胡?”布日固德突然抬眼看胡枝子。
胡枝子停止布菜的动作,看向蒙古王,突然咧嘴笑了:“灼热的太阳,好多年前我给您布过菜。”
“是你吗???”布日固德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我的恩人!”然后又问:“你的父亲呢?这几年我派人去找,找不到了!”
“我的父母和母亲,遇害了。”胡枝子眼睛红了红,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那你为何会在宫里?”
“王,说来话长,您先用膳吧!来日有机会,我慢慢说与您听。”胡枝子赶紧安抚布日固德。
“你们是旧相识?”茂之终于开口。
“是的,”布日固德慢慢坐下,又看向胡枝子:“胡家的商队,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胡家人,都是大善人。”
胡枝子点了点头,算是谢过王爷的谬赞。茂之因着感觉胡枝子的疏离,几次三番的抬头看她,而她也像往常一样看他,回应他。但是却不知为什么,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