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晚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年，他从马上飞跃而下，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她的面前，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她分明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比刚刚还要难受。
涂山九楼…涂山九楼…小狐狸！
他在冰里待了五百年，醒来的第一天，就彻底消失了。
“他欺负你了吗，晚晚，他欺负你了吗？”涂山九楼红着眼睛，轻声问她。
黎晚晚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系统慌慌张张地给已经爆满的情感屏蔽仪换储存槽，这次他必须得干预了，都怪自己上次没忍心，不然黎晚晚现在的情绪波动也不会这么大。
终于安抚完黎晚晚后，涂山九楼回到御书房，看到曹爱国还没离开，不禁有些惊讶，他问：“朕不是让爱卿你回去了吗？”
“陛下，西蛮公主您打算如何处理？”曹爱国问他。
黎晚晚走后，涂山九楼不知道是处于怒气还是嫉妒，就将西蛮公主接进了宫里。
曹爱国本以为陛下的情路将上演一出狗血大戏，谁知道陛下看见黎晚晚一哭就缴械投降了。
说实话，太拉了。
却在情理之中，毕竟陛下是条舔…额，毕竟陛下对黎姑娘是真爱。
“就说，请公主进来，主要怕她娇贵，驿站住不惯……爱卿呐，你已经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这公主年纪太小，而且西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大合适。”好歹是自己的狗头军师…啊不对，智多星，努力一把，还是要保住他的晚节的。
万一西蛮生起气来，还要平反，多耽误他谈恋…多耽误他工作。
曹爱国：……
一口老血，就很想滋陛下一脸。
不是大哥，你怎么想的？我是那么畜牲的人吗？啊，虽然我的六老婆是就比公主大三岁，可，人家是公主诶！
做人可以有梦想，但是不能妄想，差不多得了！
于是丞相也不绕弯弯了，他胆子也大起来了，直言道：“老臣还以为陛下将公主接过去是为了刺激晚晚姑娘，倒是老臣多想了。”
“朕也不想的，可是晚晚哭了嘛。”涂山九楼倒是承认得极其痛快。
曹爱国：……陛下突然这么耿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是说。
“丞相，你说晚晚，心悦于朕吗？”涂山九楼负手望天，他今日所见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才恍然发现，黎晚晚的过去，自己完全不知道。
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迷茫。甚至黎晚晚的出现…也是十分突然的。
可是她就站在那里，他就挪不开眼了，仿佛看完了自己的后半生一般。
“陛下，天上无星，迷雾丛生，可是路，它就在脚下。”曹丞相活得很通透，“您心中已有答案。”
若黎晚晚不喜欢他，他会放手吗？
若他们都感情没有未来，他会放手吗？
答案是否定的，就算是在时日无多的情况下，他也绝对会抓住她到最后一秒。
曹爱国叹了口气，他退出了御书房，手指在空中虚晃地点了两下，再抬眸时，又变换了神色……
黎晚晚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涂山九楼大概是去上朝了，她昨日在他的寝宫睡下，醒来还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
她翻了个身，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蓦然发现一个机关。
黎晚晚一愣，随手转了几转，或许是她运气实在太好了，那机关竟然打开了。
暗槽里空间很大，没有摆什么东西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一本又一本像日记一样的玩意儿。
系统：……卧槽，完犊子了。
【那个，晚子，人家隐私，我们打开看了不好吧？】系统企图唤回黎晚晚的良知。
【你不对劲。】黎晚晚瞬间知道系统有问题，要是以往他早就像瓜田里的猹蹦哒得比谁都欢，不可能这么说话，就好像怕她打开一样。
本来黎晚晚还在纠结，系统这话直接让她几乎下意识的选择了打开。
系统：……你这叛逆是单针对我一个统的？还是别的人都有呢？
那本子打开，便是涂山九楼的笔记：
“我如今只记得七日之内的事情了，或许很快，我便只能记得五日之内，三日之内……”
黎晚晚盯着这行字半天，又往前翻了几页，抬头是日期和时间，下面依旧是事宜
“西蛮战后，军备紧张，这篇日记便是提醒我……”
她将这本合上，翻开了唯一一本明黄色的本子。
颜色是如此鲜艳，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看到上面写道：
“我今日见到了她，或许是我常在梦里遇见，随是第一眼，可我总觉得熟悉。她好像不会说话，在我手心里写下了一个“晚”字，晚晚是她的名字，可真好听。
我想将她带进宫里，可我怕吓到她，再等等吧……”
又是几页
“我终于将晚晚带了回来，她现在就在我身后睡着了，我从未如此开心过……
如果未来的你，忘记了这时的欢心雀跃，想必一定很遗憾。
但你需要记得几点：
你很爱她，并将永远爱她。
永远不可以伤害她，哪怕让她难过也不行
你要好好保护她，所有的一切当以她的安全为前提
其实我并不但心这些，因为当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这些所有的东西都会铭刻在你的心中。
只是…只是难过的是，我跟她相处的一点一滴都会渐渐消失，我不想忘掉，哪怕一分一秒也不想。”
“她很喜欢那个叫月娘的人，我给她赎了身，后续的事你记得给她安排好……”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紧接着往下翻，下面记载了一下零零碎碎的小事
“晚晚今日多吃了两颗荔枝，她大概是喜欢的，你记得让人再送来些。”
“晚晚似乎喜欢吃芙蓉玉露羹，大概是这个名字，那宫女有些口齿不清，你记得吩咐御膳房多做些。”
“晚晚她说她不喜欢吃鱼，但好像只是因为她讨厌挑刺，她其实是喜欢的，你记得让御膳房去了，或者给她挑好…”
“…她今天因为我受伤了，我怎么能没保护好她呢？那些刺客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无论怎样你得调查出来……”
……
黎晚晚翻着到最后面，大概是他昨晚写的
“今日殿堂上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他们很神秘，其中一人还带走了晚晚……
那日她看我，我总觉得她透过我，在寻找谁的影子，是他吗？我不得而知。
我很生气，所以将西蛮公主接进了宫里，我想气气她……
可我舍不得惹她生气啊，她若是真的难过了，我该怎么办？我还记得前面的约定，我不能伤害她，哪怕是让她伤心也不行。
我找了全皇城也没能找到晚晚，就在我以为要失去她时，她出现了，那人早已经不在。
她哭了，我看着她哭心底难过极了。
我想问那个人，你若带我的晚晚走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让她哭呢？你怎么舍得让她哭呢？
她一哭我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晚晚啊，我该怎么办呢？
我现在能记住的时间越来越短了，现在好像连三天都没有了…可我不能忘记晚晚啊。
为什么一定要我忘记呢？
看到前面的留言了，他怕我忘记那时的欢心雀跃，我确实忘了，可是我单单是看见她，便心生欢喜。
我想，这种欢喜比起初见也不遑多让。
倘若真有神明，你对我的惩罚可不可以停下呢？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
我好怕有一天，我就连这堆日记我都会忘记，这样对我真的太残忍了。”
落下的眼泪将墨晕开来，原来他不是记忆好……
他何止记忆不好啊……
他将所有重要工作记在那些本子上，又将自己的一点一滴单独整理出来……
小到她多吃了两口哪样菜，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款式的发饰，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是真的将她捧在了心上，他毫无缘由又无所保留地将一颗心盛在了她的面前。
她现在才能看懂。
黎晚晚总觉得他是一名真正的帝王，自信又无忧，耀眼而纯粹。
可当她在日记里看到，他眼睁睁地瞧见自己的记忆一天天逝去时，就觉得心仿佛被人揪住了一般。
涂山九楼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看到这些日记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
“别哭啊，怎么又哭了。”涂山九楼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黎晚晚坐在床上，她望向他，眼泪夺眶而出。
他看着散落的日记本，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心疼。
他走过去抱住黎晚晚，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有什么错呢？
黎晚晚想起系统刚刚说的话，他说【妖王将失忆的那部分给到了人皇，他本就是凡人的数据，承受不了妖王的碎片…】
【当碎片破碎回归后，人皇…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npc了。】
可是这么多本日记，记录他从小到大的人生，黎晚晚眼看着那字迹由歪歪扭扭变得工整再变得恣意洒脱。
那是涂山九楼真正的人生啊！
“晚晚……”涂山九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问她：“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姓涂山，名九楼。”他笑得温柔，抚干净她眼角的泪水，最后开口道：
“字熙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