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乾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佛门之人，竟将深渊蜃龙带到现世！？”羊胡老道抱着拂尘，吊起的三角眼里写满了不屑。
“通乾，你是我宁安寺弟子，更是佛子，怎能与深渊蜃龙为伍？”宁安寺来了些和尚，为首的是宁安寺忍寂大师，他倒是长了一副慈眉目善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尽显残忍。“你既已亲手酿下大错，那么就由你亲手了结了她。”
通乾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檀木珠子，银色的发丝随意地束在脑后，或许因为太短，有些松散。
“忍寂师叔，昨晚没睡？”通乾看向忍寂，黑色的眸子里有一丝猩红，笑问：“是不太清醒？”
“你！通乾你好大胆子！我是你师叔。”
“你也配？”
“你！好！好得很！不愧是忍寒的好弟子！”忍寂气得连说了几个好，可偏偏通乾实力远在他之上。
“说吧，单挑还是一起上？”通乾像个老大爷一样半靠在莲花虚影坐台上，笑得张扬，眼尾的朱砂痣越发鲜艳，“不过，就你们？我建议直接一起上。”
“你简直枉为佛子！”忍寂示意他们动手，众人架起法阵，空中亮起古老又繁杂的花纹。通乾仰头忘了一眼，他们就看通乾微微抬手，下一秒，阵法中有一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想块破布包袱一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忍寂。
刚刚出来的阵法，直接消失。
“阵法倒是好阵法，就是速度太慢了。”通乾伸手，一个小了数倍的法阵在他手中迅速成型，空中的灵气开始暴动起来。
会死的，被通乾手上那个东西打中绝对会死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恐惧，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间的差距从来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这位通乾，可是就用了三十年走完了五道地狱的佛子。
“通乾。”就在他们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通乾微微挑眉，手上的法阵就消失不见。
“你是来救他们的？”通乾问来人“忍寒，我大概不是很想给你这个面子。”
“通乾，”忍寒看着通乾的眼睛，有些不忍，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那个过于残忍真相。
“佛子成佛，最重要的其实是断因果，舍情爱。”忍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通乾，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抵抗的。”
“你在……”通乾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地上一阵动荡，本该在屋内的阵法里沉睡的黎晚晚，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黎晚晚沉睡，本意是想保护他，通乾希望她睡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把那些烦人的东西解决了。
黎晚晚分明还是沉睡模样，周身围绕着浓郁得骇人的血煞之气，那是她在深渊里日日夜夜被浸入骨髓的气息。
突然间她化身蜃龙向通乾攻去，通乾抬手防御，他还是低估了黎晚晚，被蜃龙狠狠地撞了出去。
它想让他杀了黎晚晚。通乾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佛”的意图。黎晚晚的攻击越发凌厉凶狠，通乾连防御都收着手，很快就受了些伤。
那些围剿的人看着通乾此刻的狼狈，立马归位，他们本想重新召唤出那个阵法，因为惧怕着通乾，进而选择了一个更加快速更加有针对性的阵法，也算他们此行目的——“除魔阵”
“你们！”忍寒倒是想要阻止，可他远没有通乾的实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老的阵法逐渐成型。
金色的光芒直入大地，将通乾和黎晚晚都笼罩在光其中。
“钱钱……”黎晚晚似乎处于清醒与沉睡间，她已经变回人形，只是那双眼睛还是蜃龙浅棕色的竖瞳，她的声音极为沙哑，说话都有些困难。
“这是……专门对付……我的，你走…拦…拦……不住你。”
“我不会走的。”通乾想自己无非跟黎晚晚一起被这金光碾做尘埃，他从来不害怕这些。
黎晚晚在他身上似乎看到了他幼时的影子，偶尔有些任性，但是总是很听话，她朝着通乾伸手，一如她第一次化作人形，通乾对她伸出的手一般。
通乾没有丝毫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竟然笑了，他本就不似凡尘中人，这一笑让黎晚晚直接愣住了。
“这次，我要同你在一起。”通乾说“哪怕是死。”
他看见黎晚晚点头，笑得更加灿烂，像是了结了一场桎梏他多年的心事一般。
“钱钱……”她最终还是骗了他。
通乾眼见着她的身上平白冒出了许多血珠，通乾伸手抹去，却发现血珠越来越多地涌出。
他没有言语，只是不停地抹着那些血珠，直到双手沾满了鲜血，他赤红着眼，撕下素白色的外袍去，手抖得厉害。
“对不起。”黎晚晚说“钱钱，对不起。”
“你已经丢下过我两次了。”通乾艰难的开口，他知道黎晚晚要干什么，除魔阵除魔阵，里面的妖魔没有了，除魔阵自然不攻自破。黎晚晚将自己的血肉连同那一身血煞之气尽数毁去。
“…姐姐…求你了…这次…就这次……别丢下我好不好？”血色的泪珠从他眼里滴落，本该是天下最慈悲的佛子，这一刻却宛若修罗。“你甚至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
“姐姐！”
通乾又从同一个梦中惊醒，他浑身皆是冷汗。
几天前他去除妖，那已经半步飞升的大妖乃观天镜所化，观天镜，能看见人的过去甚至未来，能折射出人心中的丑恶和欲望。
人在观天镜看到的或许只是幻境，或许就是现实。
旁人或许分不清，专门为通天镜而去的通乾又怎么可能分不清呢？
她会消失，她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将会满身的血污，消失在这个世界。
“通乾？通乾！”黎晚晚在外面喊他，语气有些着急。
“我在。”通乾开门出去，发现黎晚晚站在门背后，捂着头，细看发现，黎晚晚珠钗上的流苏勾住了发丝，扯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通乾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剪刀。
黎晚晚瞬间惊恐地后退半步：“你干嘛？！”
“别动，”通乾摁住她，“小心刀剑无眼。”
劈哩叭啦几下，黎晚晚的头发倒是被解救出来了，金丝流苏被剪得稀烂。
【迪拜刀法。】黎晚晚捧着破碎的流苏落泪。
“别瞅了，越看越难过。”通乾给自己倒了盏茶。
“确实。”黎晚晚表示认同：“怎么你现在这么大方？”
多贵的流苏啊珠钗啊！说剪就剪！
“怎么你不打算赔的吗？”通乾反问。
黎晚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