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乾唯一做的人事，就是给黎晚晚腾了一个地方，供她休息。好坏先不论，至少不用睡在缸子里了不是？
【想开点，以你现在的体型，通乾要造多大的缸子才够你睡啊？】系统适时又开始了他嘴欠又罪恶的一天。
【我就想自欺欺人一下，你不必提醒我，我谢谢你。】
【不客气。】
“王红花，”这边黎晚晚刚被系统气死，那边通乾就又开始了，系统十句话也抵不上通乾一句王红花有效果，多年的低血压一下子就治好了。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黎晚晚笑得咬牙切齿。
“我们去城里置办一下除夕要用的东西。”通乾从屋内拿了顶帏帽给自己戴上，理了理衣袖，倒是像一个正经的大师。
听到这话，黎晚晚疑惑地抬头望天，这太阳高挂的大夏天，置办什么除夕的东西？你想买也得有人卖啊。
“我......”黎晚晚很想反驳他，但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句自己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反驳他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她生气，通乾一天到晚除了让她生气就不干别的事了，真是让人生气。
【噗呲......】黎晚晚听见狗系统发出了类似于放屁的声音。
黎晚晚不用问都知道他肯定在后面嘲笑自己，觉得暗爽了。
“跟紧我。”通乾带着黎晚晚进城后，走进了一个带着些古怪的小巷子里，他拉着黎晚晚的手，时刻确定着黎晚晚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巷子修得歪七扭八，黎晚晚越走越觉得寒毛直立。她甚至合理怀疑，通乾不是来进货的，他是来卖货的，而自己就是待价而沽的肥肉。
不知道走了多久，巷子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巷子的尽头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黎晚晚觉着通乾抓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最后他像是妥协了般叹了口气。
金色的圆圈凭空出现在黎晚晚的脚下，如同多年前一般，通乾说：“待在里面别出去。”
？所以你把我带过来图什么？黎晚晚不理解，她觉得通乾是目前为止她遇到过最难搞的攻略目标，这几天，通乾的恨意值稳固在百分之二十五，不增一丝不减一毫，有零有整到黎晚晚觉着通乾这人是在用恨意值内涵自己了。
亏她之前还觉得通乾真好攻略，真是天真可爱，到头来天真可爱的竟是她自己。
既然通乾都这么说了，黎晚晚自然是乖巧地待在了通乾准备的圈里，顺带特别自然地挥手：“慢走啊乾哥。”并成功看见通乾开门的动作一顿。
看着通乾进了朱色大门，黎晚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良心过不去，毕竟上次自己也是这样看着通乾一个人进了张家祖宅然后被暗算，这次万一又被暗算了咋整。
【不至于，他现在在这个世界基本属于战力天花板了，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东西可以暗算到他。】系统说。
【我离开多久了，他怎么就战力天花板了？】黎晚晚好奇。
【三十年，佛子现世，走经六道，六道历过，立地成佛。】系统拿出他在这个世界收集的信息【通乾以灵魂之体走过了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修罗道，人间道，现在他要以人类之躯走向天神道。】
【我以为，六道是人死后上天堂下地狱的那种东西。】
【本质上是这样没错，可是通乾不一样，他本就与这个世间的所有人不同，他必须受尽天下人所不能受之苦，才能成佛。】
这就是佛子，佛曰众生皆苦，渡己才能渡人。
【可是他说他不愿。】黎晚晚突然想起那个执拗的少年说，他不信因果，不拜神佛，可他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成为了佛子，他在佛门中独具一格的叛逆，就好像将要溺水的人最后的挣扎一般。
黎晚晚跨出了通乾给自己画出的圈，她伸了伸懒腰：“我管你什么神佛？你一句皆是造化就想占我们钱钱的便宜？把我当什么了？”
朱红色的门打开，黎晚晚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
“喂？！——”声音传出去又撞了回来，黎晚晚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回声。
“通乾！！！”黎晚晚喊道，半晌，没人搭理她。
“钱钱——你在——哪？”
“我在。”黎晚晚再一看黑暗尽数褪去，映入眼帘的水榭阁楼，怪石碧波，若非看上去实在是荒芜得紧，倒像是有些风雅的名流大士之家。通乾就站在她面前，银发有些凌乱，眼睛似乎有些红肿。
“你......”黎晚晚看着通乾有些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她斟酌了片刻，最后问：“你除夕的东西买好了吗？”
“还没有，现在就去置办。”通乾说着就带着黎晚晚往城中的另一个方向走。
“刚刚那里是老王府，里面住了只半步飞升的妖怪。”通乾一边走，一边状似无意间提起。“妖怪离飞升差点气运，老王府建在城中的灵脉之上，那妖就在那扎根，设了结界，专哄气运通达的人进去。”
“人进去之后会看到幻境，或许是过去或许是未来，自己想得到的，不想得到的，只要是让人看了后意志摇摆，那妖怪就算得手。”通乾说着，突然问黎晚晚：“你看到了什么？”
“一片漆黑，我什么也没看到。”黎晚晚确实是什么也没看到。
通乾沉默了，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凝重。
“那你呢？”黎晚晚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除夕。”通乾回答她，“我长这么大过的唯一一个除夕。”
黎晚晚回想起了他们去安宁山的那两年，有一年末，他们正好进城，城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看着天空绽放开的绚丽烟火，黎晚晚带着年幼的通乾在城中恣意玩耍了一番。
那天她难得大方，从夜市的起点开始，小吃花灯面具游戏，能逛的能玩的通通来了一次。在那座城市里的母亲河上，遍是画舫，灯彩将本该被夜色沉积的河水都唤醒了，冰冷的空气将姑娘们身上的脂粉香气，烟火燃尽的硝石味以及夜市处处的食物香气全糅合成了一团送入了人的鼻子里，却难得的和谐。
黎晚晚给他买了盏龙形花灯，看他写了好些东西再依依不舍地放进河里，又放了盏孔明灯，通乾或许是怕黎晚晚看了笑话他，上面一个墨点都没有，只是许愿的时候比谁都认真。他最后又亲自放了烟火，待尽兴之时，也是灯火阑珊之时了。
但是黎晚晚万万没有想到，那竟是他过的唯一一个除夕。忍寒明明答应了自己要照顾好他，通乾到现在竟然只过了那一个除夕？黎晚晚忍不住又回忆到，放完烟火的通乾突然一下情绪十分低落，他问：“美好的东西都那么短暂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到了。”
黎晚晚还没回想起来，听见通乾说他们到了，抬头一看，巍峨的府邸上，金灿灿地写了几个大字“贤亲王府”
他们被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直接到了大堂，高坐的正是那位华服老人。
老人的底下又坐了几位看上去道行颇深的修行之人，他们的眼神让黎晚晚很不舒服，特别是当他们听说通乾解决了老王府的那只妖后，这种维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通乾没多停留，很快就和黎晚晚离开了。
直到回到了破庙黎晚晚看见满屋子堆得几乎放不下的珠宝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说的年货？”
“这不是吗？”通乾反问“闪闪发光的多喜庆啊。”
黎晚晚觉得通乾搁现代一定是戴着大金链子的土豪，大概还是镶金牙的那种，黎晚晚突然觉得自己醒悟得有些晚，她从通乾叫她王红花的那一刻起就该意识到，这货土得绝非等闲之辈。
重新定义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