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柠轻轻的点了点头，坐起了身子靠在床头，用听觉感知着周围的动静，脚步渐缓却又轻浮，应该是受伤较重的黑瞎子。
黑瞎子拖着步子回到床边，直接往上一趴，显然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
吴斜担忧的询问：“黑金，要不你先回杭州？我跟王盟打过沟通了，虽然吴三居闭店，但如果你过去他会开门的。”
张青柠摇头，按了按混沌的头，保持片刻清醒的说了一句：“没事，我恢复的快。”
吴斜听着他和先前黑瞎子说的一模一样的话有点来火：“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没事，你们这样子像是没事人吗？”
吴斜手指不断来回的指着他们俩莫名有些恼怒：“你们一定要赖在这里可以，接下来的路我们去走……”
吴斜按了按眉心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冲了，叹了口气略带央求的说道：“过几天你们再和我们一起，行吗？”
张青柠一言不发，半晌之后在吴斜的注视下缓而轻地摇了摇头。
吴斜暗骂了一句，打手势招呼着胖子去拿绳子，张青柠敏锐的感知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是察觉到周围还是那些人之后又放松了警惕。
半个钟头之后，张青柠成功的被逮住了，他因为虚弱没有躲得过，只能轻叹了口气。
吴斜哼了一声：“看你怎么走？”
黑瞎子觉得大事不妙，刚想开溜就被守在床边的张启灵制服住了，标准的擒拿姿势。
张青柠听到动静，有点想笑，但是他自己也被捆住了所以笑不出来。
黑瞎子虽然被制服住了还在搞事情，不断的发出一些怪声吸引张青柠的注意，然后放声的嘲笑。
张青柠：……
合着跟个他没被绑似的。
张青柠随缘了，吴斜拿了卷胶带直接把黑瞎子的嘴封上了，黑瞎子唔唔唔的发不出声音，看得出他在非常努力的挣脱了，也看得出吴斜是真的烦他了。
张青柠听到动静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很愉悦，像极了满级嘲讽。
吴斜给阿贵塞了点钱，低头致谢：
“这几天就麻烦你了，两位病人爱闹腾，除了必要的时间千万别给他放开，他们跑了也没关系，可以等我们回来出去逮，每天傍晚的时候我们会回来。”
“还有千万别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那个冷的可能会忍不住揍那个贱的。”
吴斜对他们十分有认知，黑瞎子这德行估计撒泡尿都要得瑟他比张青柠撒的高，然后黑金无语的看着他，不过现在看不了了，黑金不能用眼神杀人了，应该会改成踹。
这俩玩意放一起要么就是一起发癫，要么就是黑瞎子发癫，黑金无奈。
要问他们怎么一起发癫？比如在黑瞎子的撺掇下黑金他娘的会藏厕纸，别太荒谬了，但是当吴斜经历过一次之后，彻底佛了。
现在让黑瞎子别扒拉黑金已经是不能够了，在他们一起畅想坐拥百亿资产享受人生巅峰的时刻，吴斜就已经很想打人了。
到底什么b动静啊？
他记得有一次，黑金拐弯抹角的坑了骗子100万，然后再把钱转到一个官方搜查的银行卡里。
因为不明资金的流入很快那个银行卡就被封了，骗子报警，黑金销毁所有证据之后一脸茫然的说：“有这回事吗？”
当警官让黑金掏出身份证的时候，黑金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做演技，把一个被冤枉的无辜市民的形象展示的淋漓尽致，就差把委屈两个字写在脸上，最后有个警官看不下去还是放他过去了。
骗子是再怎么哭天抢地的那钱也回不来，最后骗子进局子的时候还在想，这可是他骗人骗了一年多才攒下来的钱啊！
虽然不犯法，但很缺德。
黑金领的那枚勋章，放在他们整个盗墓界都是非常炸裂的存在，黑瞎子却琢磨着改天他去抢一枚。
当吴斜第n次感到麻木的时候，黑瞎子和张青柠已经第四次当热心市民了。
当时吴斜真的很想喊一句：“你们特么的在干什么啊？”拐弯抹角的干缺德事，他妈的还能领两个奖回来。
吴斜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突然再提起来心里头怪不舒服的。
很多事情都变了，一件件的事情被抽丝剥茧的摆在面前，他们其实心里头都不好受，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意的去探寻一个真相，到最后的不得不寻找一个答案。
所有人都被桎梏大久了，他记得很久之前的一个梦，那时候是他第二次梦到不一样的黑金，黑金拿起刀想要杀他的时，他在梦里被剥离，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又听见隐隐约约的一句话：
“活在这个世上，就有很多的不称心，就算它可能是由原本的称心如意变为不堪回首，也可能是由一塌糊涂转变为豁然开朗，但它即存在就有意义。
你想知道的很多东西困着你，你在解开它的时候是充满喜悦的，但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你终会厌烦。”
记忆里的声音停顿片刻，刀尖依旧指着他的脖颈。
啊，这比喻我不太喜欢，举个反例吧，你厌烦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之后会变得麻木。过的久了很多东西会遗弃，但那个你并不期待的答案却不会是你厌倦的。”
声音慵懒，继续补充道：“你继续找你想要的，总有傻逼一样的人，会不计利益，守在你身边。”
这一番话像是被突兀的参插进来一样，似乎好像不应该出现在那幅景象中，不符合黑金当时的无情，像是被潦草的塞进记忆里。
吴斜心下莫名，毕竟梦总是虚无缥缈的也不稀奇，但说来也奇怪，最近他都在淡忘很久之前发生的事，唯独这一番话记忆犹新。
并且很巧合的，在他这种心境下与他记忆重合，吴斜笑了笑，眼睛略微的发涩，倚着栏杆吹风。
风吹过，风总想带走些什么，于是带走了一人的愁，但它又想送来些什么，送回了感激和不尽的恩情。
某一处的序言安静的靠在石堆上，散漫的注视着久违的湛蓝的天空，他感知到了一人的气息，但他却没有回头。
一阵稚嫩却略显郑重的话语响起：“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你们之间的纷纷扰扰，就连原本恨不得弄死我的你就跟被吃了一样。”
序言轻笑，看向四周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是啊，被狗吃了。”被张青柠吃了，还不还给他了。
护身符不吭声只是继续说道：“我搞不懂你们这群把生活理顺却又过得一团糟的大人，就像看不懂张青柠的棋局在一局里变了一遍又一遍。”
护身符和张青柠早些时候下围棋的时候，张青柠输了，张青柠一开始是全盘碾压的，到中盘，他放缓了下棋的速度，到最后他输了两子。
张青柠并没有什么反应，耐心的把棋局一遍一遍的剖析给他看，原来算的多了，也会输棋。
张青柠开始不再沉默寡言是在好几天前，那时候张青柠还没有打算实施最下策，意外的跟他聊了很多，张青柠说：“我记起了很多东西，你要听吗？”
他果断的拒绝了，因为他总知道张青柠的那些故事，能让不知名的云吹进他的眼眶，然后可恶的下起雨来，烦死了。
张青柠笑了笑，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在那样一个时期放过你。”
“为什么？”
“你不用愧疚难安，我很希望你一直开心，因为我那时候也这么开心。
抱歉拿你填补遗憾，我一直不太开心，但如果你请我吃糖我就开心了。”
护身符默默的把所有的糖都塞给张青柠，也不再嘀咕他抢小孩子的糖吃了，讨厌的云又溜进了他的眼眶在里面造次。
张青柠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要记得快乐。”
“你不会！！！”他呜咽的不成样子，张青柠无奈的说是打个比方，但他却是真的信了。
张青柠总是这样让他出乎意料，太不靠谱了，总是让人觉得，好像抓不住，他哭着说他像月亮，虽然会有阴晴圆缺，但一直会在的。
“太孤寂了，你又不能陪我聊天，怎么会一直都在呢？让我一直感知，似有若无，不太好受。”
“那你可以抬头看月亮的！看到了……就证明我在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就算没看见我也还是在的！你可以看那里的云，就当它把我挡住了。”
“我不敢抬头，太耀眼了。”
云会遮住月亮，所有的委屈和无措都会分给月亮，云像一座翻不过的大山，还会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真的，很讨厌啊！
他搞不懂所有人，他认为他懂了所有，可是他不懂序言因为一颗糖的甜，给了张青柠一个杀他的理由，给了张青柠一个冲破桎梏的理由。
他不懂张青柠一遍又一遍的布着局却又甘之如怡的将一切打翻，他不懂为什么他好想哭。
祂在看笑话，看这人世悠悠，好似无论红桃七怎样都颠不负祂的局。
“你走了，为什么要求我快乐？你他妈留下来陪我我就快乐了。”
“不会的，我就打个比方。”
打个比方……
沉静很久的序言并没有打扰护身符的思绪，护身符在哭，他一抽一抽的，难过到抱住了自己的腿蹲在地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序言叹了口气，俯下身子轻柔的拂过护身符的发顶：“别哭了，我他妈想哭还哭不出呢，尽让你哭了去。”
护身符没搭话，序言垂眸说：“大不了今天晚上我把张青柠绑过来让他哄你？”
护身符吸了吸鼻子，直接抱住了序言，序言一个踉跄，没说什么。
抱错人了吧？抱他也不怕被砍了。
护身符问：“没人会送我回家了，张青柠就是个骗子，在虚空的那些时候，他默不作声的把所有可动的权限都施加在了我身上。”
“好事，你可以离开了。”
“谁他妈想走啊？”护身符情绪有一瞬间的崩溃，一句接着一句的说：“他就是个骗子，他算到了我身上的权限会影响到他，所以笃定我不会回去找他了。”
“我找不到他了……”
“我的出现根本不是所谓的下意识！他说这是计划的一环我就过来了，他就是个骗子！！！”
护身符情绪失控，一句一句的呢喃着，序言沉默，然后说了一句：
“张青柠是被世界遗弃的，同时又是被眷顾着的，因为狩猎场，他不会长久快乐，像每一次下意识的坠水，精神障碍，所有厌倦的东西都会变成麻木，他很讨厌水，但或许会死于水中。”
“如果可以，在他死后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所有的一切有偏差，他或许认为自己不配被爱，时间是洗去一切的最好方式，他将这种方式提前了，他还有一段的路必须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