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阿四一点点的靠近张青柠,猛地抓住他的手,怒斥道“你特么疯了?”张青柠愣了愣,突然的才发觉,他握拳握的太紧了,他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肉里,整个手掌鲜血淋漓,张青柠沉默,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嘴唇嗡动
两人已经落了队伍有一段距离,一行人顺着热源摸索,就他们停留在原地,张青柠半晌才开口“抱……”陈皮阿四瞬间打断“受伤的是你,痛的是你,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张青柠的手感受到一股温热,然后被恶狠狠的缠上了绷带,那人似乎气急败坏地暗骂了一句,张青柠手上的绷带被缠得很厚,一连打了三个结,缠的很厚实。
张青柠垂眸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直到绷带被缠完,微微晦涩的声音响起“我记起了很多……和之前的预知。”
陈皮阿四的记忆突然回溯,他记得。
陈皮阿四那年趁着练习的空档,拉着张青柠偷偷溜了出去,也是一个冬天,奔跑的过程中,顺脚踢翻了隔壁倾久的雪人,那少年带着他姐姐从屋子里窜出来,追了他们一路,两人被揪住的时候,张青柠反手就把陈皮阿四给卖了,于是陈皮阿四被撵了一顿,灰头土脸的陈皮阿四突然记起,出门前张青柠顺口说的一句,我有预感,你今天会被打,嘴角抽抽了一下,总感觉张青柠诅咒自己了。
不服的陈皮阿四拉着张青柠让他再预言一下,他只是摇摇头说“这不是用预言,这是记忆里我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我的预知,这是记忆里有的。”陈皮阿四切了一声明显不信,然后张青柠说,他今天很有可能会被他师傅罚倒立到倒一个晚上,他突然就信了,拉着张青柠的袖子一本正经的说“大师,可有什么逢凶化吉的办法?”
张青柠木着一张脸,淡淡的说没有,最后还悠悠的补上了一句“倒去吧你。”果不其然,陈皮阿四看着师傅训他,说他带坏人家,对此陈皮阿四只想说一句
师傅,你看他,你看他,他焉坏焉坏的?哪是我带的?
陈皮阿四首先是对这预言不以为然的,他认为张青柠这是歪打正着,直到后来多次都实现了,他才堪堪放下了心里的科学主义。
陈皮阿四记忆回潮,盯着面前那人,张青柠,似乎不知道如何讲,最后轻轻闭上了眼“我预知了,或者说是看到了,往后的一些事,其中有你的死亡和……”陈皮阿四嘁了一声“你当你是先知啊?不会,我身体还硬朗。”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张青柠所有的预知都按部就班的实现了。
如果真是神棍,那他也是最高明的神棍。
听到这话张青柠一愣,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说了一句“也对。”他在否认他的过往记忆。
陈皮阿四叹了一口气“该走了,那三小子护你护的挺紧,等会又该说些不中听的话了。”虽然他挺想寿终正寝,但是高龄去世,也不委屈。
张青柠点头,和他跟上前方的人,一道视线瞥了过来,扫视了几眼,看到他手掌处缠绕的绷带,凌厉的目光看向陈平阿四,张青柠轻轻摇头,目光中的寒意更甚,只不过不是针对陈皮阿四的,是针对自己的。
张青柠直接忽略张启灵释放的冷气,倒是一旁的吴斜打了个喷嚏,看见张青柠稍稍松了一口气,刚刚他没看到张青柠还以为跟他们走散了,在这一块走散,可是很难办的,况且张青柠又不太会照顾自己。
正想要和睡的正香的胖子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张青柠手上的绷带,蹙了蹙眉,直接走上去“黑金,你的手?”
张青柠摇头表示并无大碍,并说是自己不小心划的,这拙劣的谎言引的陈皮阿四都不免侧目,关键是吴斜还真信了,拉着张青柠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陈皮阿四收回目光,他现在看吴斜的话,就是脑壳顶上贴着两个字,天真。怪不得那胖子叫吴斜天真,着实是够的。
张青柠看着远处的雪山认真思考自己对于死亡的认知,岁月总是弹指间而过,匆匆忙忙的,却也总是留下痕迹,可是他没有岁月,留不下念想,留不住他人的岁月。
他不明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的含义,至少痛苦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继续留在世间,怀念他的人,惋惜痛苦的是他人,自己死去,可能还会更愧疚,哦,不对,张青柠认真的想了想,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也不会有人为他而痛苦,消失的一干二净,这才是他。
所以他还是该道歉,很抱歉剥夺了他们思念一个人的权利,也剥夺了他们被思念的权利,他体会不到这种名叫思念的情绪,好像他在书中看到过,只是短暂的情感缺失?自已漫漫人生中,他不知道什么叫短暂,所以只能是长久或者是永恒,每一个相识人的逝去只会给他自己增加一抹孤寂,每当记忆袭来吞噬他的时候,那反反复复辗转反侧的思绪。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可怜生命转瞬即逝的陈皮阿四,还是可怜他自己。
摊开的手上积了雪,雪的融化吸了热,张青柠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雪融化的很快,似乎被高温炙烤,只剩下了一滩水渍。
对自己的认识清晰,这是施舍?他想不到别的词,这可能是最贴切的一个。
寒风呼啸而过,吹动了他额间的发丝,他捡起刀,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他可能会庆幸自己的部分情感缺失,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有些愤懑,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掩下眸子里的所有情绪,跟上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