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本身就是一场自己设定剧本的戏,只是戏中人多数更喜欢看别人的戏,而事实上他们自己也只是这戏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会演戏的人,有一些人,连手持小金人的影帝都得跪下来喊爸爸。
“这位先生,我们曾经见过吗?”
男人的声音犹如远方的潺潺流水,沙哑中却能出清晰的声线,一下子就将此时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了起来。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努力地收敛着自己一下子没有控制住的敌意,内心骂骂咧咧了一阵子:“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
对方闻言,眼中余波流转,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这样啊......”
四叶真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费佳。”
被叫到名字的客人低了低眼:“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
青年抬起眼,苍白的肤色看起来像是低血糖患者一般,薄唇轻启: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在下当然是知晓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眼神清澈的如初世的少年,半点都没有躲闪的意味。
是装出来的?然而又不太像......他突然间有点犹豫,因为那一点点根本摸不清的,虚无缥缈的违和感。
这个人......有哪里不太对......
龙头战争时,他对于费奥多尔的印象很浅,情报也只限于对方是个俄罗斯毛子,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而已,最大的标签大概就是那只青花鱼的“前同伙”。
难道他有个不为人知的兄弟?
“雪野小姐,初次见面。”他绕过了中原中也,直接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身后的少女身上。
弥生突然被陌生人点到名,不由得有点发懵,象征性浅浅地鞠了一躬:“您认识我?”
青年淡淡地笑了笑,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回答她的问题:“不,我们并未见过,只听乃月小姐提起过你。”
记忆深处被挖掘的那个名字忽然又被人提及,雪野弥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妈......妈妈?”
已经快十年了吧,没有听过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了,就像是一个梦,只有自己记得。
四叶真夜的手难得的颤抖了一下,激起的茶水滴浸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没有在意。
费奥多尔似笑非笑地观察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忆一般:“雪野小姐的母亲,是个令人着迷的女士,在下一直期盼着能与她再见一面。”
弥生不知该怎么回答,对于母亲的记忆,那已经是沉浸在脑海中很久远的一页,最后只能干干地“嗯”了一声。
“在下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叫我费佳就可以,”费奥多尔礼貌地欠了身,“期待与小姐的下一次见面。”
说完之后,他又与四叶真夜打了个招呼以示告别,便出了大门。
还在思考“下次见面是怎么回事”的弥生隐约之中似乎听见身旁的中原中也骂了一句“鬼才要见你”,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跟太宰那只青花鱼混在一起尔虞我诈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再转眼一看,司波兄妹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地下室,连管家也退下的悄无声息,此时,这个大厅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中原先生,”四叶真夜将剩下茶渣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森先生的东西一会儿会有家仆送来,还请稍等一下。”
中原中也看不出这个女士眼神中的其他意味,只得点点头表示知悉。
安排好了一件事情,家主就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这位“侄女”:“弥生,难得回来一趟,来喝杯茶吧?”
“......啊?”在知晓这个“喝茶”的花费时间一般都是以时辰为计算单位的情况下,她终究是怂了,“可是我......”
我还得回去挣恰饭钱......
四叶真夜看出了弥生的纠结,但情绪却没什么变化,只是起身来到她身前:“没关系,不会很久的。”
不待她再说什么,她们已经站在了一个房间前。
“这里是?”有点熟悉,有点......亲切的味道。
“乃月的房间。”姑姑的回答令弥生的心跳顿了顿,而后自己推开了门。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装饰和家具,只有墙角立了一个一人高的全身镜,但却被打扫的很干净。
弥生一脸茫然地回过头看向真夜:难不成,要在这里......站着喝茶吗?
四叶真夜揉了揉弥生的脑袋,走进了屋里:“要跟你喝茶的不是我,是她。”
她站在全身镜前,示意弥生也跟过来,在走进之后,弥生才发现镜子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四叶真夜。
那是与自己有六七分相像的脸庞。
弥生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瞪大了的瞳孔中,镜中映出的女子的身影是那么清晰。
“好久不见了,我的女儿。”就像是哈利x特中的影像画一般,镜子中的人也动了起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弥生呆呆地站在那里,连一句“妈”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弥生,你还怪妈妈吗?”女子轻柔的开口,想要伸出手摸一摸自己的孩子,却发现这是徒劳。
弥生低着头,没有回答:没有什么怪不怪的,只是觉得她欠一个解释。
全身镜的两边,母女俩是一阵沉默的对视。
弥生依然不明白,自己当年被父母丢在四叶家族,而自己却杳无音讯的原因。
电话的铃声将弥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相泽老师”以及屏幕顶端的12:00p.m.之后,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让她迅速按下了接听键,连张口说话都带了一点瑟瑟发抖。
说好的不要很久呢?姑姑你这个大忽悠!
“喂......喂?”
“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死神盯上了现在已经沉眠于九泉之下了呢。”对面也是毫不客气,甚至还能听到旁边“相泽先生,形象,形象”的小声提醒以及某噪音英雄的“没有好吃的我要死了”的嚎叫。
弥生连忙道了个歉,然后瞥了一眼还在镜子对面的母亲,思考者如何解释这个情况:“就是......发生了一点......小情况?怎么说呢......大概是......我被请喝茶了?”
“......”电话对面是良久的诡异沉默,然后是一阵窸窣声,最后开口说话的变成了根津校长:
“你们慢慢喝,我们不着急的,可以的话邀请四叶当家看看我们的比赛,那真是万分荣幸。”
甚至没有给弥生再说些什么的时间,电话就被火速的挂掉了。她盯着已经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花饭店的会议室,小白鼠校长挂掉了电话之后,似乎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好险好险。”
即使是雄英这种全国顶尖的英雄培养学校,在面对十师族和大财阀势力的时候,还是要礼让三分的,在人家面前说下九泉这种话,明天,或者今天下午大概可能学校就没了......
可恶啊,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是弥生的朋友吗?”
弥生回过神,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雪野乃月也不恼,反而有模有样地摆出大人的姿势:“不局限于四叶的身份,在外面广交朋友,对对,就应该这样......”一边说着,她还在一边不断点着头表示自我赞同。
“不局限于四叶”,弥生肯定自己听到了这个短句:“你为什么不让姑姑给我生活费?”
女子停下了碎碎念:“这个啊......”你迟早会知道的,但她将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还不到时间,还要再等等......
以为她会继续说下去的弥生还在等待她的回答,敲门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也许是门锁并没有打紧,这一敲,门就自己打开了。
带着帽子的红发青年站在门口,手上拎着一个洛丽塔风格的袋子,与他这一身相当不搭。
一个在门口,一个在镜中,连带着屋内的空气都忽然间变得黏重了一些。
“中原中也先生,小女一直承蒙您照顾了。”雪野乃月首先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打起了招呼。
“这是......?”
弥生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我妈。”
“......”日,这是哪门子的见家长?
他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尴尬的景象,僵着身子道了一句:“你好。”
只是听管家说家主在这里,就想着来说一下,结果怎么这么令人窒息。
四叶真夜挑眉观望了一下,决定先遁:“那么,我还有工作先告退了,弥生跟妈妈好好叙叙旧吧。”临走前,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带上房门,剩下了两人一镜子互相对对眼。
“......不是要喝茶吗?”
雪野乃月怔了怔,有些无奈:“是哦,但是弥生被东家催了吧,那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弥生想了想觉得也行,毕竟这段时间,可以来到这里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她没有反对,只是目送他们离去。
两人转过身,谁也没注意到镜中人在这一刻张开的双唇,正吐露着无声的言语:
“荒霸吐。”
看着雪野弥生和中原中也一同离开的身影,房门被轻轻地带上,雪野乃月逐渐隐去了镜中的身姿,温柔的面庞上划过一抹落寞,而后复又变得清明。
“我这样做,是正确的吗......金丝雀。”
细密如丝的金色线条将少女诗人的轮廓在这虚空中勾勒出来,可惜它并不会给出任何回答。
“她的身边,已经有那么多强大的存在了,我这算不算......多管闲事了呢......”
“您的养子,又会如何动作呢?”
彼时,回到住所的费奥多尔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朝着某个方面望了一眼,年久失修的窗棂外,天空依然澄澈,晴朗的白昼倒映在了他的瞳眸中。
“还没有发现吗?”
“你也是一个‘罪’,雪野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