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跳进龙湖,在浑浊的湖底四处游走,若是在平地,他能闻着气息找到花生,但是在湖底,腥臭的湖水盖住了所有的气味,寻找花生,变得十分困难。
他闭上了眼睛,平复自己着急的心情,慢慢地感受湖水的动静,他察觉到他的左侧方,湖水的动静比较大,他立即游了过去。心里头默念:花生,一定要撑住。
漩涡把自己带到了哪里?花生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里很黑,触手碰到的都是一面墙壁,而且墙壁上还有黏稠的液体,时不时有一股湖水冲起来,但是很快又被冲离,而且,花生时不时还被颠来颠去。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花生壳的日子。
“我是不是被鱼吃了呀!”她大声叫喊起来,颠簸得更加厉害了,湖水也是不断涌起,不断吐出,一张一合地律动,花生现在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待在鱼肚子里。
从来没有进过任何动物的肚子,这一回,进了一趟,让她觉得特别的恶心,“臭鱼,吞了我,也要把我吐出来。”
花生凝神静气,整个身躯缩成一团,慢慢地变成一粒花生米,浑身通红发亮,她在鱼肚子里上下撞击,被撞击的地方都发出阵阵闷响。
肚子一阵翻滚,湖底大鱼便将异物尽数吐出,花生随着一大堆杂物从鱼口逃出,一出鱼口,她便恢复人形,正要往上游动,冲出湖底,但是大鱼察觉到了是她搞的鬼,十分生气,一把咬住了花生的双脚,不停地甩动花生,花生被甩得头昏脑胀,无法施展法力。
轻舟游过来的时候,瞧见一条巨型的鲫鱼,暴力拖拽花生,鲜艳的红衣,卡在鱼嘴上丝毫不动,轻舟忽然心慌起来,他大吼一声,双目变得通红,腰间长剑顿出,直直砍向鱼背。
大鱼一痛,松开了鱼嘴,花生随即坠落,轻舟本想将她抱起,可是这条大鱼受了疼,转而开始攻击他。鱼鳞十分的坚硬,刺向鱼鳞就好像刺向铠甲一样,根本伤不了它,轻舟和大鱼开始在湖底里交战。
岸上的人们不知道湖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见湖水又开始异常滚动,害怕极了,纷纷逃离了龙湖,龙湖旁瞬间没了人,唯有酒楼上的卢云阳紧紧地盯着湖面,他十分担心轻舟和花生的安危。
身体不再被甩动,头昏脑胀的花生终于清醒了,不远处的刀光剑影,映入眼帘,“忘归,我来帮你!”她也加入了混战,因为迟迟没有找不到大鱼的弱点,两个人再怎么攻击大鱼,丝毫伤不着大鱼。
“花生,鱼离开水会死,你转移一下它的注意力,我将它捆了,丢到岸上去!”
“好!”花生将浑身的法力集中到拳头和双脚,开始攻击鱼嘴和鱼眼,大鱼怒了,转而袭击花生,就这会儿功夫,轻舟将长剑丢了过去,在轻舟的牵引下,无数道剑光化为一张巨大的渔网,裹住大鱼。
剑网的束缚,大鱼仍不停地扭动,想要冲破这张大网,巨大身躯四处摆动,束缚之力越来越小,轻舟总是被这条大鱼拖着走,身体时不时撞上石头,疼得闷哼了几声,他快要撑不住了,花生瞧见情况不妙,她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轻舟,轻舟浑身充满了力气,二人合力,将大鱼拖拽出了湖水。
巨大的一声闷响,抛到岸上的大鱼,被渔网困住了,又离开了湖水,越是动弹,死亡的速度越快,没过多久,大鱼终于不动了。
二楼的卢云阳被这条飞出的大鱼,吓飞了魂,好一会儿才抖动着双腿,战战兢兢地下了楼,待他走到龙湖旁时,刚刚瞧见的巨型大鱼,已经没了踪迹,躺在滚烫石子路上的,只有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大鱼已经被打回了原形。
一旁则是伤重的轻舟和花生,真的是劫后余生啊,花生呛了水,神智有些不轻,但她始终紧紧地抱着轻舟的腰,轻舟的脸色本来是惨白的,但看到花生不松开的手臂,脸上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笑容。
“轻舟居然笑了,一定是我的错觉,千年寒冰居然还会融化?”卢云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瞧见的事,桩桩都是怪事啊。”
闷在胸腔的一口水,吐出来后,花生恢复意识,她看向身旁的轻舟,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忘归,你没事吧!”这么虚弱的声音,居然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花生被自己吓到了。
“没事,都是小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谁是忘归啊?花生,是不是还没清醒啊?这是我的好兄弟,卫王贴身护卫轻舟,今天多亏了他,救了你。”卢云阳挤到两人中间,不着痕迹地掰开花生的手,他答应过庆丰,好好照顾花生,花生和轻舟举止有些亲密,他得早点断了这些牵扯。
“等等,轻舟,你向来寸步不离卫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卢云阳有些疑惑。
提起卫王,轻舟的神色变得有些严峻了,他捂着伤口,看向另一个方向,脚步急促向前,但他还是放不下花生,临走之际回头看了一眼卢云阳,嘱咐道:“好好照顾她。”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去找卫王殿下吧。”
花生倒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在湖水待的太久了,衣服头发都湿了,脸被泡得有些肿胀,卢云阳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吧,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苏姑娘肯定不让我带你出来玩了。”
两人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刚走没多远,花生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走,她捡起那条快要被晒干的鲫鱼,拎起鱼尾巴跟上了卢云阳。
看着这么一条死鱼,卢云阳扯出了一丝笑容,试问道:“花生,你不至于这么恨它吧?被这条鱼伤了,你居然还要把它带回去,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要把它煎了,给我们加菜。”
“这条鱼,很古怪,我要把它带回去,让清月看看。”
“看看,看过之后,我再把它拿去喂野猫。”
浑身湿透,还提着一条死鱼的红衣少女,在道路上行走,十分的古怪。
马车行驶在道路上,本来说要闭目养神的卢云阳,还是忍不住好奇,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生,他极其严肃地询问花生:“花生,你怎么认识轻舟的,为什么他这么在意你?而且,他明明叫做轻舟,你为什么要喊他忘归呢?”
“我答应过他,要保密,你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
卢云阳盯了她很久,但是花生转过了脸,丝毫不想理会他那颗好奇的心,看来是询问不出什么了,卢云阳也放弃了,继续倚靠车壁,过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睛,恍然大悟地说道:“忘归是轻舟的佩剑,轻舟肯定常常化名做忘归,在外头蒙骗女孩子,我就知道,千年寒冰的脾气肯定是伪装!”
马车轱辘轱辘地滚动,卢云阳拉开车帘,想瞧瞧外面呢日头,看看是什么时辰了,拉开了车帘,他却在窗户外头意外地看见了轻舟,正要大声叫喊轻舟,但他下一刻却捂住了嘴唇,不远处的有两辆马车,轻舟持剑在旁,十分警惕,卢云阳认出了其中的一辆马车,那是他们卢家的马车,在卢家能使用专属马车的,除了他就是他的父亲卢多逊了。
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和卫王商议些什么?卢云阳的心里有千万个疑惑和担心,当今圣上最痛恨的就是皇亲国戚和大臣交往过密,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杀头的大罪,卢云阳越想越害怕,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阻一下父亲。
“车夫,让马儿跑地快一些,先回清和园,然后回一趟家里。”
“是,公子。”
车夫吆喝一声,长鞭挥起,抽打马背,马儿受了疼,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夕阳西下,猩红的晚霞在天边流淌,广袤的大地上一片霞光,祥和平静,也透出一种绝艳的美丽。
越是平静美丽,越是让人心慌胆颤。
傍晚时分,花生回到清和园,她提着一条死鲫鱼去找苏清月,苏清月听完了花生白天时的遭遇,仔细地查看了这一条死鲫鱼,她在鱼腹上有了发现,鲫鱼的鱼肚子上同样刻有一串符咒,鱼一死,符咒便起不了作用了,苏清月将这串符咒抄了下来,跟玉镯子上符咒一对比,两串符咒出奇的相似。
不仅如此,苏清月把这条鲫鱼拿到厨房,询问了一下厨房负责采买的阿叔,阿叔见多识广,他能瞧出了这条鱼的出处。
“苏姑娘你看,这鱼鳞偏黑,鱼尾较短,鱼肉厚实,这是从房州运过来的,房州有一条江叫做碧江,碧江里捕捞的鲫鱼都是这个样子的。”
“又是房州,”苏清月眉头紧锁,看来她必须得去一趟房州了。
曾应并不知道花生经历了什么事,伤势还未痊愈的他,晚饭都是让别人端进房间给他的,刚刚吃完一餐饭,腆起肚皮正在休息,房门大开,苏清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然后从门口丢了一样东西过来,一条光滑腥臭的鱼从他脸上滑到敞开的领口。
曾应真的很讨厌有人往他脸上丢东西,他又气又恨,可是他又不敢对苏清月发脾气,只能惨兮兮地问道:“苏美人,我不是猫,而且我也讨厌吃生鱼。”
“曾应,这几天里,你哪儿都不许去,安心养伤,五天后启程去房州!”
随即,苏清月转身离开,曾应则提着死鱼的尾巴,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