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不堪的身躯,如同失去了羽翼鸟儿,只能拖起受伤的躯体前行,茫茫黑夜里,花生总算是逃出了清和园,清月姐姐的哭泣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只身进了一片林子,后头没有人追她,花生颓然趴在地上,地上是积雪,地上的冰冷迅速涌向全身,已然不是以前的身体啊,怎么还能耐寒呢?
刺骨的冰冷,让她受不住了,挣扎着起身,昏暗的树林里头,她在摸索着,寻到了一棵大树,她倚靠树干,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不知道是这寒夜太冷了,还是她的身子撑不住了,花生越发觉得寒冷,牙齿在打架,身体在颤抖,“好冷,好冷,”那种刺骨的寒,无法言语,花生强撑起身子,想要寻找温暖,可是她的间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无法迈开步伐。
“难道,上天要让我冻死在这里吗?”
花生,在心里头已经绝望了,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想起了死,便想到了她的枫哥哥,心里头多少有些酸楚,她真的不能够再见到他了。
眼睛缓缓地闭上,抱紧身子的她,喃喃自语地呼唤“枫哥哥,枫哥哥,”
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树林的深处,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花生在恍惚间仿佛听到了这一声响,是的,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而且还有一束光亮打到了她的脸上。
是谁?在这冬夜里出现在她的面前,花生缓缓地睁开眼睛,下一秒,瞳孔瞬间睁大,最不应该想到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他正提着一个灯笼,站在她的面前“慕华……公子?你的腿,你的眼睛,”
花生惊讶极了,慕华的出现,太过吓人了,也许是太过寒冷,她连慕华身上的泥土香味都嗅不到,一想到慕华的双腿与双目,花生再次对面前之人发问“你真的是慕华吗?”
那个人一开口,听声音,花生便确认了,他就是慕华。那个,坐在轮椅上,双目失明的,把他们全骗了的慕华。
“我说过,我可以帮助你,”
“你能帮助我什么?”
“恢复你的容颜,恢复你的灵力,让你如同常人一般生活,”
如此诱人的回答,花生有些心动了,“当真能做到吗?”
“为什么不能做到,只有选择相信我,你才不会死去,但是,这是一个交易,”慕华说这话时,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只要花生点头,他所说的交易就成功了。
花生摸了摸皱巴巴的脸,看了看她那干枯的手臂,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自己就这样死掉,就这样消失在人世间。要跟他做交易吗?望着这个已然陌生的慕华,他的话可信吗?心中的万般纠结,却还是抵不过那诱惑。
真的能恢复自己原来的样子吗?
“这是一个交易,”花生念叨这句话,“需要我做什么?”她抬起头坚定地看向慕华,这一回,她是下定了决心!
“跟我走吧,那个交易,我会同你说清楚的”
慕华提着灯笼,缓缓地转身,一步一步朝树林深处走去,花生撑着树干慢慢地起身,颤巍巍地跟上他的脚步。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但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慕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花生已经不想知道了,她只想知道,交易是什么?她何时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虽然心里头不想探究慕华身上的事,但总有些忐忑不安,“那个交易,会伤害到枫哥哥和清月姐姐他们吗?”
“不会,”慕华回了半句,还有半句,他是在同自己说的“只要他们不妨碍我的事”
寒冷的冬夜里,清和园里头,魏庆丰久睡不醒、苏清月哭泣不止、曾应一无所知,而在外头,花生和隐藏了许久的慕华,做了一笔不能说的交易。寒风在林中呼啸,万籁俱寂,整个大地都在皑皑白雪中的覆盖下,毫无生机,这是属于冬天的死寂。
苏旭日在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子,这是一个布满灰尘的旧箱子,灰尘呛得他难受,他用生锈的钥匙打开了锁头,打开箱子,陈旧与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在箱子里头左翻右翻的,终于在角落处翻出了他想要的那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玉坠子。
苏旭日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件挂饰,这是父亲母亲当年的定情信物,他要拿它再一次诚挚地向梁梦提亲,一想到提亲,他又开始苦恼了,梁梦明明很喜欢他,为何就是不答应这一婚事呢?他真的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一直在拒绝他,已经被拒绝过两次了,这一次,苏旭日是下定了决心。
“如果她还是不同意,汴京,我是不会待了”
他要赌一赌,如果梁梦再次拒绝他,那么他将回平山,永远留在平山的竹林里。
心里头下定了决心,他便握紧了玉坠,往梁梦的屋子走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在里头的梁梦应了一声,“谁啊?”
“我”
“旭日,”知道了来者,梁梦立马整理面容和衣着,应声道:“旭日,你等一会儿”,说着,她便面带微笑地打开了门,“怎么了?这么冷的天,”
她没有注意到旭日有些不安,“梁梦,答应我的求亲吧!”说着,旭日握得紧紧的手掌打开了,他将那玉坠子递了过去,深情凝视着她。“答应我吧,”
梁梦的笑,僵住了,她该怎么办?怎么回答,这是第三次了。
苏旭日痴痴地望着她,希望得到她的回答,梁梦迟迟不回答,让他着急了,“梁梦,你肯定不会再一次拒绝我的,对不对?”
“旭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答应,你的苦衷到底是什么?”他那拿着玉坠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的神情慢慢地,变得十分的痛苦,他蹲在地上,神色悲痛地望向梁梦,“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总是拒绝我,明明,明明我们都在一起了,为何拒绝这场婚事,你当真不愿意当我的新娘吗?”
寒风吹来,阶梯拐角处的枯叶,在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梁梦不知道,她的这一声“对不起”,几乎将这段恋情终止。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苏旭日颓然站起,接着,他做了一个举动,将那玉坠子狠狠地往外丢,“既然这个物件无用,还不如丢了自在些!”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梁梦的住处。梁梦用颤抖的手,缓缓地将门关上,而她则瘫倒在地,低声抽泣起来,谁都不懂谁的心思,谁都是那么的悲痛,苏旭日走后,满脸泪痕的她,走出屋子,在屋外四处寻找那块玉坠……
回到屋子的苏旭日,匆匆忙收拾好行李,他已经快要疯掉了,他要离开这里,回到平山,此生,他绝不会再出竹林了,收拾好了行囊,他给妹妹苏清月留下了一封信,托人送去后,在这个冬天的日子里,他便坐上了回蜀地的马车,棕色的大马踏踏踏地踏雪而去,挽起车帘,回望路过的风景,“再见了,所有的一切”他虽是一介书生,但面对这段感情,他也能做出决断的行径。
所有的一切,或许真的要尘埃落尽了,梁梦在屋子里头,听着马车奔腾而去的声音,心口疼痛极了,“走吧,走了,我也安心些”她摸了摸自己的面庞,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这个肉体快要破裂了,她快要消失,旭日的离去,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了,消失便消失吧。
她情愿一个人独自的死去,也不愿意让心爱的人为她而痛,上一次,她做嗜香时,就尝过了那种痛,这一回,她要将一切都处理好……
还有一日,梁梦静静地算着时间,再过一天,她就彻底地消失了,她将门从外头锁上了,所有的来找她的人,看到那锁住的房门,都会离去,而她则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死亡,她的双手双脚已经是使不上力气了,她知道,肉体里的骨头都破碎了,她的身子变得轻绵绵的。
“消失吧,快点消失吧,一切也能快些结束,”
还未等到那一日,她就驱使自己沉眠,灵魂沉眠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沉眠后的她,不知道,有一个人,在黑夜的时候,打开了那把锁,来到了这个角落,将她的沉眠灵魂再次锁住,而她的肉体,被他驱使着出了屋子,毫无灵魂的肉体,是最好的宿体。
诡异的夜晚,诡异的躯体,以及冰冷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每个人就像一颗棋子,棋子的命运,自始至终都在下棋之人的指尖,他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要看他打算走那一步。他也可以先把你打磨好,这样子,摸起舒服一些,然后就可以用来吃敌人的棋子。
棋子是棋子,人却是人,当人都成手中的好棋,那么这一场厮杀,会很激烈也很精彩。
花生和梁梦,成了他手中的两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