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隆集团五十六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凝滞,剑拔弩张。
秦隋英随手摁掉乱响的手机,随手扔在桌上,迈开长腿坐在了茶几一边的真皮单人沙发上。茶几的另一边,是个同他容貌有三分相似的壮年男人,与他如出一辙的西装革履,神色傲慢。
那是他的父亲秦淮北。
父子两人坐在茶几的两边,如同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的对峙。
“无事不登三宝殿,爸,你有事就直说。”秦隋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半个小时之后,我还得去参加一场招标会。”
“你这是什么态度?觉得我这个当爹的碍了你的事?”秦淮北在沙发扶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气势颇盛。
“我哪里敢,只是公司的正事更要紧,老爷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我总不能敷衍。”秦隋英打了个哈哈,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对秦淮北道:“还有二十八分钟,我就要走了。”
“你……”
“爸,你有事就快说吧。”秦隋英打断了他的愤怒,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这里是公司,就算您要教训儿子,也给我留那么两分脸面,等回家再教训吧。”
秦淮北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怒火压了下去。
他越来越搞不懂秦隋英在想什么了,这个儿子,时刻都能让他感受到那种事情发展脱离掌控的无力感。自从他从江城回来之后,日常的相处,无论是公事还是生活,他对自己这个亲爹的态度,就像是一只野心勃勃、在不断试探对方底线的豹子。
时而玩味、时而认真,而在他真正要动怒之前,秦隋英又退回了之前试探出的安全距离,对自己这位当爹的,保留着一种面子上的恭谨。
这两年,确实是长进了不少啊!秦淮北心里想到。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去江城的这两年,公司里人事上有不少变动。”秦淮北说这话时,声音十分温和,像是个循循善诱,指点儿子的慈父:“今晚我在盛世一品订了桌,你也过来,大家吃顿饭。”
他这话一出口,秦隋英便懂了。
盛隆是秦家旗下最大的产业集团,集团旗下囊括了物业公司、房地产企业,电子信息技术公司还有美容日化公司、珠宝公司等,涉及了国内诸多行业,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而这个庞然大物里,内部人员复杂、派系林立。秦淮北这时候邀他吃饭,便是向他交底,如今二房在集团里还留下了多少得用的人。
若是两年前,秦隋英也许会很兴奋,而如今……
他抬眼看着秦淮北,脸上带笑,语气很疏离:“这倒不劳爸操心,今天晚上我自己也有饭局,走不开。”
说着话,他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情……”
“坐下!”秦淮北一声怒喝:“你这是什么样子?躲着我走吗?你都已经从江城回来了,还要这样阴阳怪气多久?你是个男人,不要像你姐一样小肚鸡肠。”
秦隋英眸眼低垂,脸上盖着的那一层平和的面具揭去,露出讥讽的神色:“爸,如果你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仅仅只是跟我谈谈集团的人事与运营,我当然是欢迎之至。但是……你敢说你是为了我坐在这里的吗?”
“我是你老子,我还能不为你想吗?”
“是为我想,还是想跟我做交易,您自己心里有数。”秦隋英站起身,叹了口气:“何必让我将话说绝呢?港城那头,您想安排秦映过去,结果没做成,您以为我不知道吗?”
秦隋英说完,起身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掩上门,他以为自己内心会很平静,可是他仍旧是愤怒的。
在秦淮北身上,他体会到了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不甘与怨恨。
哪怕他做得比秦映好一万倍,他也得不到来自父亲的肯定。
秦映想要的,秦淮北作为父亲,千方百计让他如愿以偿。可他想要的,就得自己去挣。
说到底,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天生就拥有的,他想要得到,就得狠下心肠,去争取,去掠夺。
秦隋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略显凉薄的笑,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头的名字,又挂断了。
他想,女人其实是不能惯着的,惯得狠了,就不会学乖。
他给她的太多,让她有了脱离他也能过得很好的错觉。
现在,他要一样一样的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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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晚一直没能联系上秦隋英,然而事态的发展的却不会停止。
九月初,陆建阳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次找上门的不再是什么‘上门报复’的女人,而是他真正的情人。
这些年,陆建阳确实在外面有女儿,而且并非是简单的包养关系。
“你大伯家里现在整个都乱了套了,那个女人在你大伯的公司里工作,还是个什么总监……”
裴兰絮絮叨叨的念着,声音里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妯娌之间,难免有比较,她这些年一直被裴兰压了一头,如今人到老年,她自觉自觉的日子比王舒要自在不少,故而有些得意。
“妈,大伯和大伯母之间的事情,最多我爸说上两句,你还是少参和。”陆晚晚叹了口气:“只希望清茗姐别又找到我头上来。”
说到这里,裴兰连忙道:“你放心,你爸刚刚还说要过去,我拦着他了。也不知道你大伯怎么想的,如果在外面包个年轻漂亮的,你大伯母心里说不得还能过得去……结果他出轨的那个女儿,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先前还是离异,自己前头还带了个女儿……”
陆晚晚没多做评价,道:“妈,你少说两句……”
“你听我说完!你知道你大伯为什么要了那个女的吗?”
“因为她给你大伯,生了个儿子,现在都已经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