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付云帆说要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到，所以我拉着凡凡先在门口的一家餐厅坐了坐，餐厅里面很温暖，我和凡凡都把羽绒服脱下来。
我忍不住想到第一次见凡凡，他满身都是伤的样子，忍不住把人拉过来，一掀开衣服，发现身上果然又有伤。
我很生气，向婉仪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凡凡的身上，他只是个孩子啊！
凡凡看了我一眼，不似上次被我发现的满不在乎，而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念念姐姐，其实不疼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他越是那么说我越是觉得心疼，这场乱七八糟的关系里面，最无辜的就是凡凡，涌常向东的话说，凡凡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出生于什么家庭，会面对怎么样的情况是没办法改变的，就连常向东都不能避免受到影响，更何况凡凡才四岁！
我将他的衣服拉好，细心的问他最近有没有儿童福利院的人上门过，凡凡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有啊，陈奶奶有来看我，但是每次陈奶奶来以后妈妈就更加凶我，我也没有办法。”
我心酸，将凡凡揽在怀里，如果没有凡凡，我实在是不想参与到付云帆和向婉仪的事情当中，我甚至希望能够和付云帆再也不想见。可为了凡凡，我可以面对付云帆，我要问问付云帆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给凡凡点了奶茶和点心，发短信告诉付云帆，把见面的地点改在了餐厅，之前选在湖面是因为我想着把凡凡交给付云帆就走，可现在不行，我和付云帆有话要说，必须把地点选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餐厅就很不错。
付云帆来了，凡凡很高兴的扑过去，一边哭一边喊着爸爸，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付云帆和凡凡相处，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一身戎装的付云帆，驾轻就熟的和孩子打交道。
我很想躲到一边去，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可我又想起自己初见付云帆的时候，那时候我也不过是八岁，依然是个孩子，可付云帆却从未这样和颜悦色对过我。
所以人和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付云帆对待自己的儿子，和对待我这样一个外人，终究还是有差距的。
我别过脸，擦掉眼泪，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准备去厕所洗脸。
付云帆却叫住了我。他喊道：“展念。”
连名带姓的喊，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疏远。
我的脚步僵硬在原地，艰难的转身，首先看见凡凡好奇的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凡凡和付云帆相处，也是凡凡第一次见到我和付云帆在一起，我好奇，凡凡也会好奇。
但是我明显没有凡凡处理的好，他很主动的擦掉眼泪，从付云帆的怀里出来，慢慢的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走回到付云帆的面前。
其实就短短的几步路，我的手心却全部都是汗，我感觉自己的脸红了，心跳加快了，但是想象中担心的窒息感却没有出现，视线也没有模糊。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怎么样，按理来说每次看见付云帆都会犯病的，但是今天似乎并没有。
“爸爸，我知道你一定有话要跟念念姐姐说，我到那边儿童乐园玩一会，你们说好了过来找我。”凡凡懂事的说道，指了指一边的儿童乐园，儿童乐园里面有几个小孩子正玩成一团，但是他们都没有凡凡看着老成。
我满脸尴尬，不愿意松开凡凡的手，我不知道凡凡离开以后付云帆会对我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只要凡凡在，付云帆为了维护在凡凡面前的状态，说话做事上都一定会有所保留。
凡凡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弯腰，我弯腰靠过去，他踮起脚尖附在我的耳朵边说道：“念念姐姐，我爸爸很想你，我好几次看见爸爸拿着你的照片发呆，一呆就是好一会，虽然现在你和他吵翻了，但是我相信他还是想你的。”
说着他往我的怀里塞东西，我下意识的接过来，发现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正坐在公交车上，一脸的神伤，那竟然是我，是之前被邓涛拍到的我！
这个照片怎么会在他的手上？邓涛不是还答应明天把照片还给我的吗？
凡凡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是我刚才从他口袋里偷偷摸出来的，还有一张你看，这也是你。你虽然长得很像我的姑姑，但是只要仔细看看就能分出来。”
我惊讶，再次从他手上接过照片，这张照片明显年代更久一些，是我在五年前入选国家队的时候照的，那是在他消失前夕，我得到了入选国家队的资格很高兴，他难得说可以满足一个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和他一起拍一张照片。
可惜后来照片找不到了，我问过他能不能找到底片，他说底片没有了，我很伤心，但是他那时候正好消失很久回来，我不敢和他再提说要合照的事。
现在回过头想想，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正好是向婉仪怀上凡凡的时间，而他消失，大概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向婉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正视自己对向婉木的感情吧。
我想就是那时候他趁我不注意取走照片的，除了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以外，那是唯一向婉木可能和他的联系了，虽然不过是个替代品。
我抬起头看付云帆，付云帆眼尖看到了我手上的照片，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去摸口袋，随即瞪向凡凡。
凡凡吓的立马往我身后钻，但是看付云帆没有进一步动作又拍了拍胸口放下心，和我说了一句就跑了。
我只好站起来，面对付云帆。
每一次和付云帆相见，他给我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他可以是疯狂的，也可以是内敛的，也会有霸道的时候，很多时候却又是克制的。他像一个迷，却又是个孩子，像迷是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他，像个孩子是因为，他其实一直生活在过去的时光里。
付云帆缓缓的朝我走了一步，其实我和他之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放在过去他一定会大步再朝前走，就如之前在公园，又或者在孤儿院相见的那样。
但是今天他没有，他首先走到桌子边坐下，然后示意我坐。
餐厅的桌子很大，隔着桌子坐我和他之间起码一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虽然放在站立的时候不算远，但是对坐的时候却已经很是远了。
“我知道了你的病，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逼你。”付云帆率先说道，抓起凡凡喝了一半的奶茶放到一边，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过去，再回头的时候有一点晃神。
“不过那天我见你，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像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付云帆欲言又止，苦笑了一下。
“不过说这些也没用，我还是谢谢你给我打电话，凡凡今天是溜出来的，保姆在家里都不敢给我打电话。”
我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下来，付云帆又把话题往凡凡身上扯，这让我又心酸又懊恼，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我害怕付云帆再和我说起以前的事，我不想面对也担心他会冲动，可付云帆这样欲言又止而后绝口不提，这又是我接受不了的。
可我只能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凡凡和我说你很久没去看他了，他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没办法只好跑出来找我。”
其实说到凡凡就不可避免的绕过当初向婉仪用凡凡来和我摊牌的事，这件事当初事发以后谁都没有再提，如今时过境迁再想起来心里却依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付云帆点了点头：“那件事当初我不知道，我知道以后就没再回去过。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和凡凡没有关系，她不应该把凡凡扯进来。”
这是付云帆第一次在我面前说向婉仪的不是，看来凡凡对于他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至少付云帆绝不会为了我指责向婉仪，但是为了凡凡却……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为了掩饰自己的妒忌，咬住可乐的吸管，直接把吸管咬扁，这是我的习惯，我紧张又或者难过的时候，都会那么做，姜源曾经嘲笑过我这一点，说看我高兴不高兴实在是太简单了。
我其实很想知道付云帆是不是知道我的这个习惯，毕竟我几乎很少有机会和他一起喝饮料，然后我就知道我大意了，他是知道的。
“不要咬了，不好看。”他说道，我脸一红，立马松开吸管，甚至把饮料推到一边。
付云帆又笑了，恍惚间我竟然觉得他的笑容里面带着浓浓的宠溺，这让我不知所措。
这样的笑容我以前经常在姜源脸上看到，付云帆的脸上不是没有过，只不过不是这一种，回顾我和他认识十年到现在，最温馨的不过是之前一起在公寓的几个月，但是就算是那几个月，他也没有露出过多少这样让人感觉温暖的笑容。
他的笑容大部分都是若有若无，又或者是意味深长的，就算偶尔有别的类型的笑容，也让人复杂到看不清，当然那是过去，现在我看的清了，以前那些笑容，展露的对象也许根本不是我，而是我代表的那个人，向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