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训练队，换好衣服，看见萧樱正站在走廊尽头等我。
“展念姐，有人找你。”她说道，欲言又止，自从有一次她无意撞见我和陈彬的对话以后，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其实那次对话我们也没说什么，只不过谈了谈我和萧樱发展的定位不同，话赶话的说到当初刚进训练队的时候，说起以前的常向东会经常来看我。
其实也只说了几句而已，我对于过去的事能不谈就不谈，而陈彬也知道我的脾气，只感慨说萧樱大概会和我当初一样一片痴心错付。我听的很不爽打断他，结果一抬头看见萧樱站在对面。
我清楚的记得萧樱当时眼角的眼泪，她似乎是哭了，其实这段时间付云帆并不怎么来看她，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付云帆是有未婚妻的，她比我当年还要痛苦。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我怎么都不会相信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懂得什么叫喜欢，可我和付云帆的那段过去让我明白，少年早熟的经历，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用常理去解释的。
我关上柜子锁好，把钥匙放进腰包，看了萧樱一眼，萧樱的眼角青黑一片，这几天一定没睡好。
我又看了看她的身上，手臂上腿上都是淤青，显然最近吃了不少苦头。
“比赛怎么样？”训练队是昨晚回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大厅比赛结果，不过这种和热身赛似得比赛，只要在训练队超过一年就已经不在意结果，就跟学生的期中考试一样，只不过是个经过。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低下头摇了摇，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外面有人找我。
我只好作罢不问，但是对于结果已经猜到了几分。
我越过她走出去，看见一个人正站在训练场的尽头等着我，小小的个子，虽然比上次见到长高了不少，但是一脸的稚气却没有丝毫改变，他正踮起脚尖看着冰场里的运动员训练，眼底满是兴奋。
“凡凡！”我高声喊道，笑容满脸，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凡凡来找我，他……他会不会还在怪我？
凡凡扭过头，看见我很兴奋，撒丫子朝我跑过来，直接扑到我的怀里，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心里的忐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凡凡应该是没有怪我的，而且看他的样子，最近应该过的比以前开心多了。
我的心里又酸又涩，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我终于还是把爸爸“还”给了凡凡，难过的是，凡凡的存在，凡凡的身世，始终会是付云帆和向婉仪之间的一个不可跨越的鸿沟。
凡凡很兴奋，一个劲的在我的怀里撒娇，笑的停不下来，我的脑海里却忽然闪过昨晚常向东问我的话，那句愿不愿意收养凡凡。
我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怎么会想到那个方面去，挥手把想法挥开，把凡凡从怀里拉出来。
“凡凡，你怎么来了？妈妈呢？还有照顾你的阿姨呢？”我问道，四处看了看，没有保姆在周围。
凡凡仔细的瞧了瞧我，说：“你是想问爸爸在哪吗？”
我被噎了一下，羞愧难当，其实刚才脑海里有闪过这一个念头，但是我知道我就算再想知道也不能问出口，可是我忘了凡凡是个太过敏感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你的一举一动没一个念头，都逃脱不了他的眼睛。
我只好坦诚，自己顺便也想关心一下他爸爸在哪里。凡凡的眼底黯然，兴趣瞬间没有刚才那么高，低着头说道：“我其实好久没有看见他了，我听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所以我想来找念念姐姐你，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爸爸。”
这番话让我心底的酸涩翻江倒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凡凡这个问题，一个孩子，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已经明白旁人二十五岁才能明白的感情问题，甚至为了见自己的爸爸，愿意来找“小三”帮忙。
我的眼泪差点没落下来，急忙去看凡凡，凡凡的眼泪却没有绷住，晶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掉。
我急忙去帮他擦眼泪，拉着他往边上站，刚才我们站在路口说话还好，要是站在路口哭的话，一定会引来别人的注意，比如说萧樱。
我不知道凡凡是不是知道萧樱的存在，但是我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为很难过的。
“念念阿姨，你可以帮我打电话给爸爸吗？我快一个月没有看见他了，我好想他，我不求他能带我出去玩，我只想见见他，我已经快忘记他的样子，每天都靠看他的照片记住他，我好怕真的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啊……”
凡凡一边说一边哭，整个人上气不解下气，我心里一酸，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我因为要训练所以没有随身带手机，只好让凡凡站在这里先等我，我去拿手机出来。
他的愿望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见见他的爸爸，都已经那么求我了，我无论和付云帆之间的关系如何都要满足他。
我擦掉眼泪走进更衣室拿手机，结果再出来的时候，看见凡凡的面前站了一个小姑娘，是萧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萧樱和凡凡还是不可避免的见面了。
凡凡已经没有再哭，但是他全身成戒备状态不说，看着萧樱的眼神还很不友好。从这个眼神我就能看出来，凡凡是知道萧樱存在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向婉仪告诉他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句：“凡凡”。
凡凡却没有搭理我，只是死死的盯着萧樱，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妈说，你是我爸爸在外面和别人生的女儿，那你为什么姓萧？”
我大急，萧樱的来历我曾经托常向东打听过，根本和付云帆一点关系都没有，向婉仪怎么可以那么说她？
萧樱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着说道：“我不是，我是付首长选来跳花滑的，他说要我当上世界冠军来报答他！”
凡凡不相信，小胸脯气的鼓鼓的，他忽然一伸手推了一把萧樱，无奈年纪小力气也小，除了推的自己后退一步，对萧樱一点伤害都没有。
“你胡说，世界冠军只可能是念念，怎么可能是你！我爸爸和我说过，只有念念姐姐才可以做世界冠军，你是什么东西！”
凡凡的声音尖利而愤怒，我急忙一把将他拥在怀里，看了一眼萧樱，匆匆往一边走去。
我带着凡凡走出训练场，走到小卖部，先买了一包纸巾，然后随手给他买了一根棒棒糖，塞在他手心里，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凡凡捏着棒棒糖没有吃，我想了想又买了一瓶水递过去，可凡凡依旧一动不动。
“念念姐姐，我妈妈说的是真的吗？爸爸真的不要凡凡了吗？凡凡真的没有爸爸了吗？”
我刚忍住的眼泪又差点忍不住落下来，父母的离异其实最痛苦的是孩子，可我该怎么去安慰凡凡呢？我甚至不知道付云帆到底是怎么想的。
凡凡又重复要我打电话给付云帆的事，我只要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把那个已经在黑名单呆了很久的电话号码拨通。
上次银行绑架案以后，我就把快捷键的呼叫号码改了回来，后来还把付云帆的电话拉黑，可是拉黑只是一种表面，实际上他的号码我倒背如流。我骗不了自己，我甚至会时不时无意识的去查看黑名单，看看有没有他的电话和短信，躺在黑名单里面。
响了两声以后，付云帆才接，周围一片安静，他“喂”了一声，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跳加快。
“是我，凡凡在我这，你要不派人过来接他回去吧。”我说道，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飘，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付云帆沉默了一刻问道：“他周围没有别人吗？”
“没有。他来找我，说很久没见你了，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电话对面的付云帆沉默了一刻，随即说好，我忐忑是直接挂断电话还是等他先挂，他却忽然说了一句：“你带他离开训练队，到隔壁的大学来，大学里面有一个未名湖，我在湖边上等你。”
我想了想应下，隔壁大学我还是去过几次的，未名湖是大学里景色最好的地方，有很多情侣会去。以前空闲的时候我也曾经去过，幻想有一天能够和付云帆一起走一圈，没想到竟然有机会成真，虽然是以这种从未料到过的方式。
我和凡凡说爸爸会去隔壁大学等我们，凡凡的脸色由阴转晴，最后灿烂如艳阳，终于恢复平日里的状态。
“谢谢念念姐姐，我就知道念念姐姐你一定有办法让爸爸出现的！”
我羞愧难当，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一边拉着凡凡往外走，一边问凡凡有没有尝试打电话给付云帆。
“有啊，可是爸爸一看是我打的就把电话挂掉了，然后妈妈就会在家发脾气，我就……”
我心里酸酸的，刮了刮凡凡的鼻子，我知道付云帆估计以为这是向婉仪让凡凡打的电话，所以压根连接都不接。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的关系怎么会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