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么英明，还用得着把亲妹子继续放在盛元吗？”太后不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现在你的郡王叔叔们都拿着这件事说个不停，哀家的耳朵都听起茧了。”
“母后怎么这时候出来了？”关宵瀚赶紧走到门口，亲手扶住了太后。
“哀家来问问你，到底何时立后？”太后已七十多岁，但头发却依然乌黑，皮肤白皙光滑。保养有道。
“立后之事不必着急，要选贤后，能后。”关宵瀚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又是贵妃请太后来的吧？”
“哀家自己来的。”太后推开他的手，走到了桌前，看着他刚刚喝过的酒杯，不满地说道：“这烈酒晚上要少喝，养生之道得时刻铭记在心。”
“母后放心，此是养生酒。”关宵瀚笑着倒了杯酒，递给太后，“方园主持最近没来陪母后吗？”
“不知道去哪里云游了，哀家还挺想他的。你派人去请他回来，陪陪母后。”太后把酒杯推开，叹息道：“你日理万机，哀家还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他啊……只怕不敢来了。”关宵瀚笑笑，傲气地说道。
“怎么？你要对他不利？”太后眉头紧锁，不满地说道：“他可是佛门中人，是侍奉菩萨的高僧。”
“太后有所不知，儿子怕吓到太后，一直未与太后明说。其实他是凤鸣人。”关宵瀚呵呵地笑。
太后转头看向他，柳叶眉紧锁，“凤鸣人，那什么什么东西？难道要对皇帝与哀家不利？”
“当年凤鸣族惊鸣天下，所出人才皆为世间高人，济世达苍生，赚足了美誉。后来被慕氏皇族追杀得几乎灭族，经过了一百多年才重振旗鼓。可惜已经不是当年的凤鸣了，不足为惧。方园就是凤鸣族的圣族长，妄图掌控各国，他当皇上皇。”关宵瀚嗤之以鼻地说道。
“可惜了，哀家真是喜欢听方园讲经。”太后叹了口气，轻拍他的手背说道：“那皇儿歇着吧，立后之事早做打算。中宫空悬，不是好事。”
“儿子会有打算的。”关宵瀚笑笑，送她到了殿门口。
“钟睿瑶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何必再念着她。况且她不也爱你。”太后犹豫了一下，小声劝道。
关宵瀚又笑，“母后误会了，儿子并非为她。只是儿子觉得皇后一定要与众不同，不是艳俗之人。”
“皇后之职，在于替你安稳后宫，母仪天下，开枝散叶。只要温柔贤惠即可。你可千万别想把云长安那样的女子带进宫中，哀家可不接受。”太后劝道。
“哈哈，母后放心，儿子也不吃不消那样的女子。”关宵瀚打着哈哈，送太后上了小轿。
眼看轿子远去，那些心腹近臣也赶到了。
关宵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冷地看了众臣一眼，低声问道：“慕长情要买粮一事，你们如何看？不出十日，使臣必到。到时候是见还是不见，是卖还是不卖？”
“臣觉得可见，可卖！”一名大臣上前来，低声说道：“只是需要他拿河阳来换！”
“河阳金矿对于孤王来说，没有吸引力。”关宵瀚摇头。
“但河阳那地方地势极好，若能得河阳，把我们天晋的边界往河阳外推进三百里，严家军就被孤立了。”
关宵瀚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陛下，他们去找慕正曦买粮了。”这时一名侍卫举着密信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他们去黑市换粮了。”又有一名侍卫进来了。
“陛下，今日渭城有战船出发，要出海。”
关宵瀚接过三封密信，一一看完后，冷笑道：“孤王不信他们真的不来找孤王。”
此时又有密信送至，众臣传阅后，脸色都有些复杂难看。
“陛下，他们真的不会来。他们已经发出了十七王盛京宝帖，邀请诸王去盛京城一睹地下皇城风采。他还派人来天晋送请帖了。陛下别忘了，慕长情和云长安可都是极为狡诈之徒。地下皇城已经封闭百年，天下诸雄莫不想亲眼见识一番，如今他既然愿意让人进去，只怕愿去的人不在少数。”
“对呀，慕长情本就贪财，当年在河阳，他的姬妾尚要自己交纳银两才得饭吃，如今得了地下皇城，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大肆敛财。”
“咱们不如趁他还来不及筹集粮饷，马上出兵！”
“不行，这一定是圈套！”
众臣七嘴八舌，让关宵瀚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深知慕长情那人厉害，每走一步旗肯定有万全之策，绝非表面上看的如此简单。
“哪十七王？”他扭头看向侍卫，低声问道。
“密信中没写明，都由暗卫送去。大夏国与天晋国都有。”
“这么说，咱们天晋也有郡王会收到入城宝帖？”关宵瀚眉头紧锁，心头涌起几丝不安。
“咱们天晋的各位王爷、各地的郡王肯定不会去。谁去，谁就是欺君，就是死罪。”有位将军环顾众人，朝着南方抱拳，大声说道。
一群人纷纷附和。
关宵瀚锐利的视线从众人面上扫过，背着双手在院中踱步。
地下皇城到底如何，里面有何秘密，又是何种风景，确实诱人。莫说别人，就连他也想前去一探究竟。
“听闻云三公子还活着。”有位大臣捋着长须，小声说道：“想不到云家居然还有男子活了下来，这云家真是藏龙卧虎，连女子都如此厉害，云三公子想必更让人惧怕。云军师府与慕家是有血海深仇的。云皇后是一介女流，她想活下来，所以仰仗了慕长情之势，也情有可原。但这云三公子却不见得愿与慕长情和解。依臣之见，不如从这云三公子身上下手，若能让他倒戈，那倒是一件大好事。”
“不妨一试。”众人附和。
关宵瀚沉默了许久，挥了挥手，“传孤王旨意，立刻发兵盛元。”
“陛下？”众人大惊，没想到关宵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想筹粮，朕偏不让他筹粮。让人给慕正曦送信，让他与孤王一起起兵。趁慕长情还未站稳脚跟，他的河阳铁骑还没恢复过来，速战速决，三个月内一定要扫平盛元。”关宵瀚转过头，锐利的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傲气十足地说道：“孤王等了这么久，要一雪他当年盗符之耻了。”
大风卷过，宫灯摇摇晃晃，飞雪渐大。
“大雪起兵，不知是好是歹啊。”暗处，幽幽地传来一句轻叹。
但风雪很大，没人听进去。
——
盛京。
军师府的小院很快就建起来了，云长安亲手写了军师府三个字，步泠卿亲自作匾，挂了上去。这牌匾慕长情可不能碰，云三公子还不想理他呢。
“关宵瀚肯定很快起兵，不如意外，他会叫上慕正曦一起。”慕长情坐在火盆边，双脚蹬在火盆上，一边搓手，一边看向云长安，“长安，咱们把他们敲起来了。”
“嗯，让他们先忙活着。”云长安放下手中胖乎乎的饺子，笑着说道：“今儿过大年，咱们好好吃顿肉馅饺子。要让他们年都过不好，天天猜咱们要干什么。”
“他们会不会真的打过来？”和玮压低声音问道。
“当然要打过来，就等着他们来打。”云长安笑着点头，“正月十五时，各地来看地下皇城的贵人就要到了，你们等着瞧着，满车满车的粮食运过来，我看他们怎么打。在这天下底，最难防的就是人心，最贪婪的也是人心。关宵瀚想要天下，但是他不能拦着别人来看皇城。”
“呵，他们还有粮饷呢。”和玮搓着手，乐了，“臣请带兵……”
“这种小事轮不到你去。”慕长情的视线跟着云长安的手走，她包的饺子——太丑了！而且她的馅有些奇怪，所以一定要记得这形状，待会儿吃的时候一定要避开。
爱得再深，也不想吃稀奇古怪的饺子！
“帝君，这几个是我特地给你包的呢。”云长安丝毫没有发现他的眼神有多古怪，乐呵呵地捧着大肚子饺子来献宝。
“好……太好了……长安你辛苦了。”慕长情把这几只饺子的模样死死记住，心情放松了一点。
“咦，和将军你今日真的戴了斗笠呀？”冬至跑进来了，看到和玮放到一边的斗笠，笑着说道。
“别提了，那些臭鸟真的像疯了一样，只要我在外面出现，它们就抓住一切机会来抓我啄我。”和玮气不打一处来。
“你让它们抓呀，在你的斗笠披风上抹上药粉，让它们害怕，让它们不敢靠近。”云长安给他支招。
“抹了，没用！风雪一吹，反把我自己给药个半死。”和玮沮丧地说道。
噗嗤……
冬至忍不住笑出声。
“春分这几日如何？你晚上带她一起来吃年夜饭。”云长安笑着说道。
“还是别了，今日有太后，有公主，有丞相，若春分闹出什么事，可就坏了好气氛了。奴婢就与春分两姐妹安安心心地吃顿安静的饭。再说了，还有女子营那么多姑娘想让我一起呢。”冬至抿唇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