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拜？”慕长情站在白狮前，扭头看向她。
“我才不拜，我就是我自己的佛。”云长安眯了眯眼睛，轻拍白狮的脖子，脆声道：“白茸茸，上去。”
白茸茸在信男信女的尖叫声中，一跃而起，巨大的脚爪踩过高高的铜鼎香炉，落到了佛堂顶上。
“那是谁啊？”
“是王妃！”
“是最会下毒的王妃，王爷都怕她呢。”
“不对，是会骑狮子的王妃！”
有几个小姑娘跑出来，兴奋地朝她作揖行礼。
“王妃娘娘吉祥。”
“你们好啊。”云长安俯下身子，朝几个小姑娘招手。这些小丫头看上去应该就是十四五岁吧？
小姑娘们见她满脸笑容，激动地连连磕头。
“王妃娘娘，我们学过了五书，学过了女德，都识字，还学了几招拳脚。请王妃娘娘收下我们！”
“收下你们干什么？”云长安笑着问道。
“娘娘不是有女子军吗？我们要当女子军！”为首的小姑娘往前爬了好几步，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高高捧起。
和玮见她亮出冰刃，立刻上前来摁住了她的手腕，声色俱厉地斥责，“放肆，敢在殿下和王妃面前携刀亮刃！”
“将军息怒……我们这是想在娘娘面前以血盟誓！”小姑娘急了，又给云长安磕了几个头，原本就有些黑的皮肤上蹭了好些灰尘。
云长安拍拍狮子脖子，从屋顶一跃而下。
大白狮威武雄壮，迈起步子来，脚爪一踏就是一个巨大的脚印，震得灰尘乱飞。
佛殿前跪的男女都吓得面如土色，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几个小姑娘也吓得瑟瑟发抖，一个接着一个地抓着前面人的衣角，就是不肯退开。
“不怕吗？”云长安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滑过女孩子的头顶。
小姑娘用力摇头，“不怕，王妃不会伤害无辜。我们想追随王妃，也做大事业，也当有用的女子。才不要嫁男人生娃娃，给男人当奴狗。”
“哈哈……傻孩子。”云长安笑了起来，扭头看向慕长情，“长情哥哥，你看这小姑娘勇气如何？”
“可嘉。”慕长情点头。
云长安一直在收女弟子，但是有胆量，且能通过她的考验的女人不多，至今才收了一百多人而已，有一半去学医术了，有一半跟着冬至在学养马，养犬，还有胆子稍大的，云长安教她们驯兽。
这还是第一次有小姑娘直接冲到云长安的面前来！
“你抬头，我仔细看看你。”云长安视线回到小姑娘的脸上，笑着说道。
小姑娘用力抬高了脸，牙咬得紧紧的，眼珠子微微往一边转，去看大白狮的爪子，“我愿为娘娘牵狮子，求娘娘收下我。”
“求娘娘收下我们，我们什么苦都能吃！”她身后的几个女孩子也膝行上前来，仰着小脸齐声大呼。
“你们……不是中原人。”云长安看着一张张虽然害怕绷紧，甚至肌肉颤抖的脸，轻轻点头，“听口音，是安平人。”
“娘娘恕罪，王爷恕罪，这是小臣的家奴。”此时有个官员抓着一条铁锁链，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到慕长情面前，连连磕头，“小臣马上就带她们回去，狠狠责罚。”
“家奴呀。”云长安笑吟吟地看向他，“怎么不好好看着呢？”
这人有点面熟，好像是跟着安平城主来的。
“小臣知罪，马上就把她们带回去，狠狠责罚！”男子重重磕头，诚惶诚恐地回话。
“我们原不是他的家奴，本是流难至安平，是被他强行抓回去的！”小姑娘急了，抓起一把土用力往男子的脸上扬，“你把我们当奴狗一样使唤，撒尿拉屎还要我们给你端屎盆子，你不要脸！”
“闭嘴，殿下和王妃面前，你敢如此污言秽语！你是签了卖、身契的！”男子吓了一大跳，扑过来就捂女孩子的嘴。
不想女孩子动作很快，像只小野豹子跳起来，撒开两腿在大殿前狂奔。
她跑得真快啊！云长安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男子，笑着问：“你叫什么？这么一个野丫头，你也要啊？不如给我吧。”
“娘娘若要，小臣、小臣激动……小臣愿意献给娘娘，小臣连命都愿意献给娘娘。”男子喜出望外，连连磕头。
自打进城，云长安不知道退掉了多少人的礼，这可是她第一次找人要人要东西！
“她们很会伺候人吧？”云长安又冲着他甜甜一笑。
男子眼珠子都直了，抿了抿唇，额头上开始冒热汗，猛地低下头，额头紧抵在石砖上，颤声说道：“娘娘放心，小臣都调教好了，若不听话，直管鞭打就是。”
“哦，你打过？有效吗？她怎么还跑呢？”云长安笑笑，扭头看向那个已经爬到了高高的梧桐树上，又气又急像猴儿一样用力摇树枝的小姑娘。
“无妨，可用铁链锁上。这几个都是继县人，那里出忠奴，力气大，肯干活，吃得还少。”男子献宝一样捧起了自己带来的铁锁链。
“还有这好东西！和玮，楞着干什么，锁上！”云长安坐正身子，双手轻轻抓白狮的耳朵，慢吞吞地说道。
“是。”和玮马上走过去，一把抓过了铁链。
几个小姑娘吓得眼泪直流，转身就跑。
侍卫们拦过去，把小姑娘都摁到了原地。树上的女孩子急了，尖叫一声，双脚一蹬，猛地朝云长安扑了下来。
嗖……
云长安甩了一下手腕，手环上的细银索弹出去，甩到女孩子的腰上，把她吊到了树上。
“你、你不是他们说的好王妃！”女孩子破口大骂。
和玮甩了一下铁链，另一手抓起了跪着没动的小官，哗啦啦地响动中，把铁链套到了官员的脖子上。
“王妃，王爷……和将军……锁错了，错了！”小官吓了一大跳，抓着铁链连声说道。
“没错，就是你。”云长安俏脸覆霜，厉声呵斥，“殿下多次下令，不得残害奴役百姓，你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行那些龌龊无耻之事。你才方说，鞭打会让人听话，看来你的抗令不遵，就是因为没有鞭打的缘故。和玮，打他一百鞭子，一定会听话了。”
“王爷饶命，王爷……王爷这是王爷的天下，怎么能让王妃作主？”小官见她动怒，赶紧往慕长情面前爬。
“蠢物，找死。”和玮亲手挥起鞭子，狠狠地抽到他的背上。
有侍卫搬了椅子过去，慕长情接过寺庙方丈捧上的茶，在椅上安坐，就像没听到那人的叫喊声。
云长安看了看他，让人把挂在树上的小姑娘放下来。
“王妃恕罪。”小姑娘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哭泣道：“草民不是故意冒犯王妃的。”
“嗯，会换称呼了。”云长安笑了笑，轻拍小姑娘的头，小声说道：“告诉我，你为何会来这里等我们？谁教你们的。”
“一位老叔叔，他也是一个家奴，只是他老了跑不动了，所以让我们来。他很有学识的，他原本还有老婆儿子，可是得了重病，只好去找人借钱，然后还不起……”小姑娘大胆地抬头，挂着满脸的眼泪说道：“求王妃也救他出来，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有智慧。”
“你叫什么？怎么会跑这么快？”云长安问道。
“我叫石兰，我娘生我的时候，正好庙里有一朵兰花开了，所以我叫石兰。我从小就跑得快，我要给我娘去抢粥。抢馒头，还要防着别人抓着我打我。”小姑娘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写了云长安和慕长情的名字。
云长安看着歪歪扭扭的字，知道这约莫是她所有会写的字了，她点点头，轻声说道：“石兰。跟着我，要守规矩，要从头学，不可以野……”
茶碗盖就在这时候碰得响了响。
云长安飞快地转头看，只见慕长情正把碗往一边放。
这个野字，她用才最合适。而且她原本就野，手下的师弟也一个比一个野，现在又收了几个野丫头，这是要野上天了呢！
“我收了，女子军收了。”云长安赶紧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摇晃，“长情哥哥，你无异议吧？无吧？”
“我说有呢？”慕长情好笑地问道：“你在这里打人，收人，也没问我呀。”
“我是你的喇叭，传声喇叭。”云长安又摇他的袖子。
慕长情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石兰几人。冬至腿不便，别的姑娘太胆小，陪在云长安身边，她总觉得不太合适。若有这几个小姑娘侍奉她也好。
“那就收下吧，先去洗干净再来说话。”慕长情沉声道。
“去洗干净，换身衣服来。”云长安立刻乐了，朝石兰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跪在一边的百姓这时候才敢起身，贴着墙根站着，好奇地看着这对传说中的夫妻。白茸茸趴下去，让云长安和慕长情并肩坐。他威武高大，她娇小俏丽，坐在夕阳之下，如神仙眷侣一般令人羡慕。
“王爷，这是之前七道关卡后，众考生写下的国策。”一名侍卫捧着一只大木盘快步过来，装满了考生们写的策略。一关一题，只过关，而写不出策略者，同样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