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情唇角的笑意慢慢淡去。
“老七,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桥。我只求我的安稳,你可以求你的帝位还你的心肝宝贝。这交易划算得很。”慕轲寒盯着他的眼睛,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有何法?”慕长情冷冷地问道。
“若没办法,我也不敢站在你面前。”慕轲寒舔了舔嘴唇,伸懒腰,“三哥有点累了,走吧,咱们兄弟找个地方坐着聊。喝几杯,交交心。”
“慕轲寒,你我算不上兄弟。且不说异母而生,京中那位自称父亲的人也没把我当儿子。你若能真的拿出方法,你可以活着回去。若你拿不出来,那就对不住了。我通常也只在长安面前表现得温和一些而已。”慕长情说话间,突然出手,长剑凌厉地穿透了慕轲寒的衣袖,带着他往后飞了几步,钉在树上。
慕轲寒吓得脸色惨白,勉强站稳之后,用力把袖子撕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往地上砸。
“慕长情!”他吼了一声,然后野狍子似地躲到了树后面,抖着手指骂:“你爷爷好心来给你指条明路,你要和爷爷爷玩阴的,你真以为爷爷怕你呢?”
“不然呢?”慕长情慢步过来,用力拔出了剑,慢慢插回剑鞘。
“爷爷我……我懒得和你这个粗鲁的小子计较!你这臭脾气,以后可是君临天下的,能不能收敛一点?我、我们好好说说弟妹的腿。”慕轲寒结结巴巴地说完,又跑到了另一棵树后面躲着。
慕长情歪了歪脑袋,走到一边的草坡上坐下,手在身边拍,“来谈。”
慕轲寒才不过去!他往后缩了两步,勉强挤出笑容,“你以后别和三哥开这样的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慕长情扭头看他,眼中戾气十足。
慕轲寒抿抿唇,指着他说道:“你别拔剑了,你再拔剑我可不说了。”
呵……慕长情冷笑,收回了视线。
“弟妹的腿,是因为当时被杖击了腰、腿、脚踝。骨头碎裂,经脉也断了,所以现在全无知觉。大国师应该给她治过,但是断就是断了,是治不好的。”慕轲寒大着胆子走出来,在隔着慕长情三步的距离坐下来。
慕长情拳头紧了紧,慢慢转头看他。
“听我说完……别拔剑……”慕轲寒赶紧往一边挪,防备地看向慕长情放在手边的长剑,声音都有点哆嗦。
慕长情双瞳微眯,盯着他不出声。
“七弟,断骨重生这种事,你是不是觉得是笑话?”慕轲寒问道。
慕长情慢慢摇头。
“我也觉得是笑话。”慕轲寒咧咧嘴,从怀里拿出一卷图,丢给了慕长情,“看看吧。”
慕长情接过画卷,徐徐展开。图上的人物衣着与在五凉山寨山洞里看到的壁画一样,但是内容不同。里面画着几个男子被人杖击腰与腿,拖着鲜血与断肢往前爬行,穿过山林、小河,几人可以膝行了……再穿过一片花海,几人慢慢站了起来。
“南冲人?”他合上画卷,沉声问道:“这只是画而已。”
“南冲有巫药。”慕轲寒凑过来,手拢在嘴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种药叫七迷仙,花汁为粉色,能续断骨,愈经络。只是极为难寻。更要命的是,用了这种花,稍有不慎,便会让人渐渐迷失本性,轻则遗忘众生,重则堕落成魔。”
“荒谬。”慕长情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荒谬。其实这东西,说穿了,这种东西与我们之前见过的瑶台玉凤一样,就是一种毒花,能让人产生幻觉,让你变成疯子。但是愈骨之效,绝对是有的。我在大牢里见过一个,他的腿全断了,但有只老鼠咬着了朵七迷花进来,花汁抹到了他的腿上,第三天就好了。”慕轲寒又丢了一张画像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们的父皇,收集了天下奇物,说不定也有这种东西在他的后宫。”
“七迷花。”慕长情又打开了画卷。
瑞帝为了长生不老,所以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奇物。若宫中真有此物,对云长安来说是好事。
“还有一事,不知你可知道天晋国最近的动静?”慕轲寒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何事?”慕长情抬眸看他。
“关宵瀚与那青州和尚出双入对……这不是奇了吗?”慕轲寒哈哈地笑,一脸猥琐。
确实奇怪。
慕长情收好画像,起身往前走。
“去哪?”慕轲寒赶紧跳起来,捂了捂袖子,追上他,“十一弟在哪里,我去见见他。”
“比赛去了。”慕长情往前看了一眼。
慕轲寒与他不和,但与慕云玺还算融洽。慕云玺与他们这些成年的兄长也不一样,心思单纯,只盼望兄弟和睦。
“什么?你怎么让他去比赛。且不说他是你弟,是皇子,再者他年纪那么小,万一有长眼的人伤了他怎么办?你这个人,无情无义,以后还想兄弟们帮衬你?”慕轲寒果然变脸了,瞪了慕长情一眼,匆匆往前跑。
“说得好像他像兄弟一样。”云长安骑着白茸茸从暗处出来,好笑地说道。
“他与我不像,与那两个像。”慕长情抬了抬下巴,扭头看她,“都听了?你可听过七迷花?”
“闻所未闻,且当传说听听吧。”云长安摇头,平静地说道:“现在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软肋,拿此事来干扰你,也不是没可能。我就这样也挺好,治不治得好,我不在乎。如今不可分心,专心一件事就好。来日得偿所愿,再去想想我这腿怎么办。”
慕长情又打开图,缓声说道:“不,此人是在大华城受的伤,被抓到大牢后,偏有老鼠为他送药。说明此人有驯兽的本事,是他让人老鼠去替他采药的。”
云长安接过图看了一眼,失声说道:“这是云家人!这是父亲亲手训练出来的一支死士,我还是七年前见过一次。”
“嗯?”慕长情楞了一下。
“你看,虽然衣衫破烂,但是云家的徽记很好辩认。”云长安指着他的衣领说道:“看来我爹一直在派人去大华城!大华城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我爹爹?”
“是否是慕轲寒的人故意画的徽记?”慕长情仔细看了看画像,低声问道。
“不,他手下的人不会知道这是云家死士,他们的徽记非常特殊,只有爹一人知道。从这画像所标的时间上看,是七年前的事,这和我撞见父亲面见死士的时间相合。我爹,一定在做一件大事,只是他失败了。”云长安拧眉,小声说道:“难道他真的想谋反?”
可是爹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生所求,就是天下无战乱。
“王爷,所有的考生都在第八关处被困住了。三王爷在那里捣乱,非要人进去把十一爷叫出来。”和玮匆匆过来,大声说道。
“好办,把他也丢进去。”云长安拧拧眉,脆声说道。
“好嘞。”和玮传完令,笑着跑回二人面前,“玺王挺聪明的,他只管跟着前面的人走,虽说慢了一点,但是毫发无损。”
“这算走捷径?”慕长情拧眉。
“取人之长,挺对的。”云长安倒觉得他这样不错,一个孩子能跟着一群身怀绝技的人闯进第八关,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这小子,是帝王之才。天生有种服众的气质,就连老三那种人,也忍不住想喜欢他。”慕长情小声说道。
“所以呢,你愿意把你奋斗一生的皇位给他吗?”云长安笑嘻嘻地问道。
慕长情笑而不语。
“我就知道舍不得。”云长安耸耸肩,拍着白茸茸的脑袋说道:“走,我们去前面看看,让你主子在这里想他的帝位大事。”
慕长情捡起地上的剑,抬眸看向前方的身影,沉默半晌,扭头看向和玮。
“要去找花?”和玮立刻懂得了他的意思,赶紧劝道:“王爷,王妃说得对。这种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就是诱饵。王妃现在就是王爷的软肋,谁捏准了谁就赢。慕轲寒是不会那么好心的。”
慕长情握着剑想了想,沉声道:“若真有七迷花,大国师会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和玮突然瞪大了眼睛,小声说:“难道他这么久没出现,是因为去找七迷花了?”
“大国师和岚管家,还有云军师,我总觉得他们三个在做同一件事。他们三个说不定早就达成了协议。”慕长情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协议?”和玮挠挠脑袋,不解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慕长情把剑抛给他,拉过缰绳,打马去追云长安。
出城往东十里,有万子庙,也是最后领到头牌的地方。
“听说这里的求子娘娘和姻缘娘娘很灵验。”云长安拍拍白茸茸的脑袋,让它在墙边停下,不要吓到了正在烧香拜佛的妇人们。
里面不乏有年轻的千金碧玉,在这里祈祷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