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执事,在下有一事想与云执事面谈。”华晖略显犹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说话。”云长安抓起严伊恒的袜子往他腿上丢,小声说道:“穿好,别再给人看见。”
华晖推门而入,先向慕长情和慕正曦行了个礼,这才看向云长安,赔着小心说道:“云执事,能否借一步说话?”
“华晖你这个……”严伊恒抓着袜子跳起来,挥着拳头想揍华晖。堂堂英雄男儿,差点被华晖给侮辱了,先前是药效未散,没力气揍人,如今他已经恢复正常,恨不能把华晖的脑壳拧下来。
华晖扫他一眼,往云长安面前靠近几步,小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只能与云执事一人说。”
“说。”慕长情扭头看来,语气冷酷。那眼神锐利寒凉,直刺华晖。不难听出他的意思,华晖再敢罗嗦半字,他就能把华晖给拧死。
华晖无奈,只得说道:“云大军师总在半夜与一个男子相见,我怀疑那是大国师。皇上很反感有人与大国师走得很近,我猜,是否这事激怒了皇上?”八壹中文網
“我爹与大国师素无往来,政见不和,怎么可能总在夜里相见?”
“可是他身上戴着的国师的玉佩呀。双角蛟佩,是大国师才有的东西。那东西也是打开国师宫大门的钥匙。”华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长情,继续说道:“当初处死贵妃的时候,大国师就是用双角蛟佩镇住贵妃的煞气……”
“你才有煞气!”云长安抬手就打华晖的脑门。
华晖挨了打,却非常老实,之前狂妄不可一世的样子半分不剩。
“你们见过国师的样子?”慕长情突然问道。
华晖楞了楞,摇头,“从未见过,他一直戴着面具。听闻长相十分丑陋,曾有人见到他的脸被活活吓死。”
“皇上不可能宠幸一个长相丑陋的人。”云长安否认了华晖的猜测。
“如今细想,已经有十一年没有人见过他的脸了,尤其是这几年,他闭关修炼,就连父皇也很难见他一面。”慕正曦面露疑惑,慢步走了过来。
“难道大国师就是白袍人?”云长安惊讶地问道。
慕长情不动声色地看向落在窗子上的胖喜,手指轻轻地落在它的背上,轻抚几下。
胖喜缩了缩脖子,有些排斥地展翅飞向云长安。
“不可能,大国师的年纪与父皇一样,也是六十的人了,就算驻颜有术,那身材气度也与年轻男子不一样。”慕正曦否认道。
“国师的儿子?”严伊恒已经套好了袜子,又去摸刀,悄然靠近了华晖。不能宰了他,废了他也行!切了这个老混蛋,看他以后如何作恶。
“国师不能婚配。”云长安摁下了他的刀,朝他轻轻摇头。她很明白,华晖这时候绝不能出事,他多活一天,郴西郡就能多给大羿城将士多争取一点机会。
“咦,管他是什么人,抓出来宰了就好!”严伊恒忿忿地瞪着华晖,一个宰字咬得极重。
对啊,不管是什么人,一定要尽早把他找出来。云长安真的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被人往迷雾里推的感觉。若他真是常与父亲半夜相见的“大国师”,那第二页血书的真相呼之欲出。
“父亲,不好了,那些军饷被人偷了!”华赫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粗着嗓子大吼。
“什么?快去看看!”华晖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姓华的,你别想吞掉严家军的军饷。”严伊恒急了,拔腿就追。
云长安把胖喜揣好,快步出来,解开拴在一边的恶虎,麻利地骑上去。
“你还要骑着它?”严伊恒刚刚上马,一扭头看到她骑虎而来,错愕地问道:“你小心它咬你。”
“它被人毒得又聋又闻不到气味,我要治好它。”云长安神态淡然,高抬下巴,在虎背上坐得端正。
“你治一头老虎干什么?”严伊恒更惊讶了,“你也要效仿华混球,养虎伤人?”
“我要让某些狗东西知道,他能下毒,我就能解毒。但我下的毒,谁也别想着有解药。反正我自己也弄不出解药。”云长安冷冷地瞥了一眼华家父子,轻抖细银索,清斥道:“华晖,带路!”
被小小执事呼来喝去,华晖脸上当然挂不住,但小丫头身后有人啊,慕正曦难惹,慕长情更难惹,两兄弟虽说平常各怀心思,但是此刻目标很一致,那就是他藏着宝贝的山洞。他眼神闪了闪,朝华赫丢了个眼神,挥着马鞭带头往王府大门外飞奔。
云长安一直想骑慕长情的白狮子,但那头狮子性子桀骜,别说让她骑,就连摸它一下,都让云长安胆战心惊。如今她有自己威风的好座骑了,一头高大威猛的恶虎!以后谁想在她面前趾高气扬,那得惦量惦量……
但云长安没高兴多久,她就对自己骑虎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这家伙虽然暂时受她控制,但是进了山,它连窜带跳,一路狂奔,拐弯的时候也不放慢速度,全不管她是否难受,是否被枝叶勾得发散狼狈,是否被颠得半死不活!云长安好几回都差点被它顶得撞在山石上,气恼交加之际,又不肯承认自己选择错误,只能咬牙硬撑。她现在可是在华家人面前撑着呢,她撑的是大军师府的威风,怎能认输?华家人驯的虎,被她当马骑,就冲这个,她也得死撑到底!
说白了,云长安也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坏脾气。但人若没点坏脾气,那也太好欺负了。
突然,小白狮不知道从哪里闯了出来,一爪抓起了云长安,一头撞向恶虎,把那可怜的大家伙撞得飞出老远,摔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哼都没敢哼一声。
小白狮又长高长壮了!小白茸茸变成了一大团白茸茸,足比那成年的恶虎高出一大截!它威风凛凛地甩了甩雪色皮毛,仰头长啸两声,身子往下趴,爪子把云长安往自己的背扒拉。
云长安震惊地看着小白狮,它允许她骑在它背上?
“上去。”慕长情拎住她的胳膊,把她放到了小白狮的背上。
慕长情一直就是懂她的,包括她死撑的小心思,她的犟,她的死要面子。云长安喜欢这么懂她的慕长情,总是恰到好处地在她身后扶住她,不让她丢面子,让她能够威风到底。
她小心地坐到白茸茸的背上,开心地揉了揉它的脖子。她知道,慕长情之所以能让恶虎怕他,正是因为他带大了小白狮,身上有小白狮的气味,这兽中之王所到之地,百兽跪俯,不敢与之相争。慕长情能驯服小白狮,是他的能耐。
华家父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晴不定,分外复杂。
“带路啊,停下干什么。”云长安抓紧细银索,牵着老虎一直往前走。这头虎不能随意放走,它食惯了人血,只要放它自由,它会随意伤人的。
老虎乖乖地跟在白狮身后,耷拉着脑袋,白狮动哪只脚,它就动哪只脚,温驯得像只大橘猫。
“爹,您看这些车辙印,还新鲜,应该是昨晚被人运走的。”华赫停下来,指着路上的车轮痕迹大声说道:“起码有十辆车,都是四匹马拉着的,军饷被运空了。”
云长安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车轮痕迹,秀眉紧蹙,转头看向慕长情。他端坐马上,和她对视一眼,淡然说道:“本王话说在前,若是本王先追到军饷,本王会把军饷运回河阳。”
“凭什么?”严伊恒急了,打马过来,怒声质问。
“本王从来不放过在眼前晃动的银子。”慕长情用马鞭扒开他的身体,身子微歪,看向了华晖父子,“你们的东西也看好,只要是本王看到了,会全部搬走的。”
“你……”华赫也急了,脸越憋越红。慕长情简直像个土匪!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比土匪还土匪,雁过拔毛,人过扒衣。你们真要把宝贝藏牢一点。”云长安同情地看着华家父子,“现在大家赶紧去追马车吧,谁先追到就算谁的了。”
严伊恒掉头就走。风风火火,惊扰满林鸟兽。
这急性子!云长安摇摇头,扭头看慕正曦,唇角轻扬,“宸王记住我的话,他是我的,不准你碰他。”
慕正曦抬了抬下巴,沉声道:“长安,谁先得手是谁的。”
这话与其是说给云长安听,不如说是说给慕长情听的!不仅严伊恒,还有这些军饷!
云长安拍了拍小白狮的脖子,啾啾地叫了几声。胖喜从她怀里飞出来,啾鸣几声,四周立刻有了百鸟回应,叽叽喳喳地叫,一直叫到了山林破晓。
居然没有鸟儿发现那些马车的行踪!云长安觉得有些奇怪,跳下小白狮的背,蹲在车轮印前仔细看了会儿,牵着老虎,慢慢地顺着车轮印往前走。
慕长情把马放开,自己慢步跟了过来。小白狮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跳进草丛里,跑了。它实在不是一头有耐心的狮子。
“慕长情,你说,怎么才能躲开鸟儿,悄无声息地运走军饷。”云长安扒开树叶,偷看林子里的华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