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歌仿佛从那件事中受了刺激,一日里再不会昏昏欲睡,似乎那几日的半梦半醒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她去绸缎庄去货栈去茶楼,有一种自己又活过来的感觉。她不由得开始想段铭说的那句话,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内宅?
转着手里的茶杯,她百思不解,她外公是一个爱折腾的人,到了父亲这里更是变本加厉,所以她这骨子里爱折腾的性子难道是遗传。
咚咚咚,有人敲门,掌柜的听见她的声音变开了门问道:“当家的,楼下有位姑娘要见您。”
“生面孔吗?”掌柜的点点头,苏天歌也跟着点点头示意让人进来,既然是生面孔却知道她今天在这里,说不好就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她甚至已经猜到这人是睡了,小师妹啊?
门再次开了,掌柜的领着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进来了,掌柜的出去关门,女子方取下身上的斗篷,定定地看着苏天歌。
也是一个漂亮人啊。两人都从心里感叹道。
“掌柜的说你找我,可有什么事?”苏天歌并没有那么好客,所以平没有摆出一脸笑意。女子也不在乎,斗篷一放自顾自在一旁坐下来,双手在炭火上烘了烘。
“你你不问我姓名也不问我来历,说明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果然师兄没说错,你是个聪明的。”
苏天歌听得心头一冷,她不知道两人是在谈到什么样的话题时,沈煜提起了她的聪明。只是不管是什么,都不该经由别的女人说出来,这让她不舒服。
“我无心与姑娘闲话家常,你若是有事就说事,若是无事,咱们更没有面对面的必要了。”一个女人来找她的夫君,却不先进府拜会过她,这说明这个女人对她抱有敌意。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敌意除开一些特殊的仇恨,大抵就是因为男人,显然她与这个女人素未谋面。果然是因为男人,她皱了皱眉头,从前一个陈巽芳就已经让她烦的够够的了,这又冒出来一个小师妹,她可没从前那么多耐心。
“我还没说你就要赶我走,你就不怕师兄知道了说你不够宽和,苛待同门?”女子说完竟然冲着苏天歌挑衅似的撇了撇嘴。
呵,苏天歌心里冷笑了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前就知道,而且我也不会改,他也知道。所以别拿他来压我,你跟我就事论事,说吧。”
女子被苏天歌这满不在乎的态度给弄得心头火起,“我师兄那样的人,你能嫁给他就是上辈子烧高香了,你竟然不珍惜?回头我告诉师父,让他勒令师兄休了你。”
苏天歌听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上辈子烧高香?她这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烧过几次高香。这又蹦出来一个师父,看来这件事八成还跟这个师父有关了。
“我珍惜不珍惜都不是你一张嘴说的了的,他若是个耳根子软的,也不会有姑娘在这里义愤填膺教我珍惜了。”说罢,苏天歌敲了一下杯子,“掌柜,送客。”苏天歌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女子霍一下子站起来。
“你,你欺人太甚,我这就告诉师兄去。”说罢还真的就推开门冲了出去。苏天歌看看掌柜,“下次她再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掌柜点点头,心想保准是刚才的姑娘惹到了当家的,不然以当家的如此宽和的人怎么会跟她这般见识。
在茶楼里品了一下新进的茶叶,又在路上买了一点刚出炉的糕点,坐在马车里边吃边喝倒也惬意。
“姑娘,您不生气了?”丁香吃着糕点小声问道。
“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无聊。”
“您不生气就好,刚出门的时候您看着不太高兴,您可千万别生气,生气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丁香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苏天歌有些奇怪地问她,“你都从哪儿听来的?”
“周大娘啊,她每回见了奴婢都要说这些。”
苏天歌停了手,想了想说道:“回庆阳巷。”丁香高兴得眉开眼笑,“姑娘,周大娘还有府里的几个姐姐给您做了好些小衣服,男孩女孩的都有。”
“还早着呢,现在做了以后可能就穿不上了。”
“不怕,他们都是按着从前给熙儿的尺寸做的,有大有小,保证能穿的了。”丁香一边说着,苏天歌不由得有些感叹,庆国公府里却没人想到这些。莫说给孩子做一些衣服了,就连平日里见了她也没多少笑脸。还是这大概就是家人与外人的区别了。
她这样想着,却没意识到她不经意间已经把沈煜归为了外人。
回到自己家,受了所有人的笑脸,苏天歌决定这两天就在庆阳巷住下了,等他什么时候办完事情什么时候再回去。饭后,她让人回国公府说了一声,顺便取了几件衣服过来,就踏踏实实准备住下了。
入夜,屋子里烘得暖融融的,苏天歌靠着床头在看书。沈煜过来了。
“来这里住怎么不到衙门给我说一声,我回到家才知道你来了这里。”他在炭火上烘着手,满身的寒气。
“我只是想这里了,今日正好去茶楼,离这里也近。”她放下书卷看着他,“吃饭了吗?”
“没有来得及。”
苏天歌叫了丁香进来,去厨房用晚上熬得牛骨做一碗热汤面来,丁香领命下去了。沈煜觉着手烘得热了便过来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摸着她的肚子,甚至歪着头将耳朵靠了上去。她知道他定是听说了茶楼的事情,所以才连夜赶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从那个心高气傲的小师妹那里听说的。
不过这于她并没有什么差别,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她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难得清静几天就在庆阳巷躲几天清静。
“大人吃了饭就回去吧,明日还得上朝,我住上两三天也就回去了。”她以一种很冷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他抬头看她,能明显感觉到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疏离。淡淡的并不明显,却让他心头一惊,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