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月份越来越大了,苏天歌坐不了多长时间就像睡觉。一天下来睡觉的时间竟占据了大半天,吃喝睡觉也没见肚子大起来,冬日里又穿得厚实,更是看不出一点身怀有孕的样子来。这点让夕颜无比怨念,她现在的身子用肚大如罗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了,苏天歌有一回给她把了脉说有可能是双生子,吓得徐大人从此再不让夕颜到处乱跑了。
“夫人,大人回来了。”绿萝在门口说了一句,苏天歌从昏睡着也没听见。沈煜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先在炭火上哄热了手才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这一摸倒惊醒了她。
把着他的手靠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你这一日日的昏睡着,也没见身上长些肉。”他伸了手捏捏她的肩,轻笑着说道。
“胃口不好。”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他怀里,捉了他的手把玩着。
“我已经向皇上提起辞官的事儿,不过怕是要缓缓。你如今的月份也越来越大了,不适合舟车劳顿,我们不如就等孩子生下来再去。”
“也好,我这半日昏沉半日醒的,也提不起劲。”他捏着她的手指顺着到了腰间再往上就到了胸口,低头在她的脖颈间亲了亲,她跟着有些气喘吁吁。转过来身子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摸着那带着温热的肌肤,从胸口一直往下。
屋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响动之后,沈煜舒了口气。他去洗漱一番回来打了盆水给她洗手,又喝了半碗汤才靠着床头揽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宁太妃的兄长现在外放做官,前几日回京述职,竟然带回来了一个孩子,说是炎亲王的那个孩子。是被拐出了京城,流落民间,他无意中外出巡查的时候觉得孩子样貌很熟悉,仔细打听才知道那竟是先前人人都以为失踪的春哥儿。”
“从那日宁太妃跟我说那样的话,我就知道消停不了,没想到他们把所有人当傻子呢。”
“最巧妙的是,现在炎亲王还有李侧妃都死了,没有亲人作证也无法验证,全凭着他一张嘴在那里说。而且宁太妃在太后面前也是闹得不行,说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春哥儿找回来也让自己后半生有个依靠。”
“不用问,这孩子肯定长得很像春哥儿,而且还父母不详。”
“他们敢兵行险着走这一步,自然是规避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我去见过那孩子,确实很像。”
“圣上现在怎么说?”
“圣上说既然是这位姚大人发现的,就由姚大人带回家抚养,朝廷会给他涨一些俸禄。”他到现在还记着那位姚大人听见这句话,脸都绿了。
“我从前接触过宁太妃,那是一位绵里藏针的主儿,她既然跟自己的兄弟商量好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说不好她就会把人接到宫里,以享受天伦之乐的名义养在自己身边。”
“这件事未必就不可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的父母,我已经让人下去办了。只要姚大人在这里边动了手脚,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说不得他们这就是在逼我们将春哥儿给领到大家面前,这么些人算计一个孩子,贪念有点多了。”
“如果人人都能看开,也就没多么多事儿了。”沈煜揉着她的手指,缓缓地说道,说着竟有些犯困了。苏天歌听着他慢慢变匀的呼吸声,奇怪这几天为何他总是这么累。明明睡觉的时候一同入睡的啊。
人不能多想,只要一想就处处是疑点,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是夜,搁在往常早就睡得昏沉的苏天歌,早早醒了,听着他的呼吸声睁眼看着床内侧的黑暗。没一会儿就听见他缓缓起身的声音,瞧瞧地下床穿衣,末了给她拉好肩头滑落的杯子。轻手轻脚出了门,门关上,苏天歌坐起来靠着床无声地瞪着黑暗。
她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已经抿了起来,眉头皱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沈煜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半个时辰之后,兀自坐在炭火边烘烤了一会儿才脱了外衫躺进被窝里,伸手揽着她的腰望着黑暗在想事情。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他没有发觉苏天歌并没有睡着,她原本打算直接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转念一下他既然瞒着她就不会同她说实话。
她又何必为了一句假话来逼问他,让他难堪。
只是他大概忘了,这天下间还没有她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事情。
隔日段铭来的时候,沈煜已经去衙门了,听了苏天歌的话,段铭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沈大人故意瞒着您,您若是跟着打听会不会惹他生气。”
苏天歌挑了挑眉,“他这样鬼鬼祟祟瞒着我已经让我很生气了,你倒说能不能办到?”
段铭摸摸下巴,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这两天就在跟着沈大人,已经发现了点端倪,不过不好确认该不该告诉你。”说罢看了看苏天歌,那眉眼间已经没了多少耐心了,他只好开口说道:“沈大人这几天似乎都会到富贵巷后头的一个院子里,会一个人。”
瞧着段铭略显促狭的表情,她心间的火气反倒一下子没了,冷冷看着段铭问道:“那姑娘什么来路?”
“是沈大人从前山上拜师学艺的同门师妹,好些年不联系了,不知这一次这姑娘怎么跑到京城来了。不过我敢保证两人就是纯聊天来着,偶尔还会争吵两句,所以你也不必生气。”
“段铭,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一个咄咄逼人不通情理的人?”苏天歌捻着袖口的云纹,似笑非笑地看着段铭。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觉得姑娘这样的人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男女之事就生气。您的天地可不是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守着一个男人。”
苏天歌从段铭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可惜来,他是不是盼着沈煜弄出点男女之事,然后自己一脚蹬了沈煜带着家当做一个逍遥庄主去?
“段铭,你是不是平日里太闲了?要不要我给你找点事做?”
“别别,我这就跑腿打听去,等弄清楚了对方的目的,你再决定怎么做。”段铭说罢赶紧走了。
苏天歌起身将窗台上晒了半天日光的那盆植物拿了进来,一朵蓝到发青的花苞正从枝叶间伸了头出来,即将绽放。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神思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