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见元卿没有离去的意思,便笑道:“元小姐莫再送了,今日与元小姐相谈甚欢,改日有缘再聚。”
元卿笑道:“我却是舍不得与二位分离,国舅府离我家不远,咱们可以同乘一辆马车。”
碧溪倒是没料到她这样说,只得接着她的话说道:“这样也好。”,几人慢慢的往前走,元卿不时的吟诵几句诗词,然后让碧溪和陶晶评鉴,俩人自是称好。
一直来到温泉宫门口,也没见到国舅府的马车,倒是元府的车夫见到元卿出来,连忙将马车赶了过来。元卿一力邀请,碧溪和陶晶不好推辞,便相继登上了马车。
马车虽然不算狭窄,但是坐三个人到底是拥挤了些,何况是三个完全不熟悉的人,突然坐的这样近,碧溪有些不习惯。
马车很快来到国舅府,碧溪依着礼仪请元卿进府里喝茶,若是元卿懂礼,就该知道此时国舅府还有家务事要处理,不该逗留。可是她爽快的答应了,碧溪记得元妃是清流世家,元家女是淑女典范,怎么元卿的性格跳脱的像个男孩子?
碧溪让管家去安排,说是安排午膳,其实是想让管家去通知府里的其他人,府里来了客人,别闹出太大动静。
碧溪领着她们二人来到绣楼,一打开门,陶晶便闻到了香料味。
“你懂调香?”陶晶震惊了。当初碧溪便会调香,为何如今这位国舅府的小姐也会调香?怎么会如此巧合?
“只是懂些皮毛。”碧溪淡淡的笑道。摘下苏幕,让吴婶收好,吩咐丫鬟泡茶,领着二人上楼。
“姐姐真是个冰肌玉骨的妙人。”元卿也摘下苏幕,让侍女收好。她也见过不少贵族千金,她自己更是门阀千金,自古美人多出自富人家,因为富人家的妻妾多半拥有美貌,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好看。更因为富人家有钱,就算丑女也能装扮成美人。可是从前见过的美人,也都是眉眼生的好看,肤色这样好看的还是极少见到。碧溪的皮肤太过晶莹。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像是要钻出皮肤爬出来一般。
元卿以为碧溪未出嫁,年纪应该与她差不多大,虽然男子成年的年纪改为二十一岁,但是女子及笄的年纪却是没改变,一般都是十五岁及笄。十六岁嫁人,等到十七八岁便成了老姑娘。
“碧——溪?”陶晶咽了咽口水,之前她以为此人只是身材和声音与碧溪相似,可是看到她的这张脸,陶晶不由的确定,此人就是碧溪,这张脸她太过熟悉,连脸上有几颗痣她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认错?
这样说来,欧阳早就知道她是碧溪。所以一而再的上门提亲?
元卿四处张望,疑惑的看向陶晶,问道:“哪来的赑屃,这里没有挂神兽的画像。”,她以为陶晶说的是神兽赑屃,还特意找了一圈。
碧溪只当没听见,心想:难怪跟我打招呼,原来是旧识,不知自己与她有什么渊源。
进入卧房,元卿四下打量一番。见卧房中只有简单的家居,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心里倒是觉得奇怪,按理说碧溪打扮的如此奢华。住的地方也应该与衣裳一般奢华才对,怎么住的地方如此简陋?这哪里是个郡主该住的地方?
若说这些简单的家居是名品也就罢了,可惜床榻和桌椅都是普通的水曲柳木打造的,几个箱笼是樟木打造的,根本看不出名贵之处。
元卿指着一个带锁的大箱子问道:“姐姐,这里装的是金银饰吗。锁的这样严实。”,若是箱子上挂着铁锁也就罢了,可是这箱子上挂的是一把小巧的机关锁,元卿没见过机关锁,却也知道如此精密的锁,必然比铁锁牢靠。
碧溪笑笑,这箱子里锁的的确不是寻常之物,可也不是金银。吴婶端来一壶菊花茶,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
“不如我们再吟诵一诗吧,就以这绣楼为题怎么样?”元卿说到吟诗,总会显得神采飞扬,似乎这便是她的人生乐趣。
“好。”碧溪没有心情吟诗,可也没有心情差到听不得别人吟诗,无论如何,元卿是客,她总不能不顾她的面子。
“帘风浮动春意冷,日色昏昏双重影,绣枕沾脂粉,锦衾飞凤凰。旧眉半边掩,遥似天边日。拟装画新眉,故人不复归。”元卿笑着吟诵完诗句,担心自己会忘了诗句,让侍女研墨,将诗句默写了下来。
娟秀的小字如流水一般在纸上划开,碧溪看她写的行云流水,不由想到自己的字迹。
元卿看着纸上的诗句叹道:“前几句尚可,后面有些狗尾续貂,容我再改改。”说完便开始思索起来。碧溪笑笑,觉得元卿简直有些痴了,这些怡情养性的东西,平时拿来消遣尚可,怎么能沉溺其中,这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吗?
“她做的诗倒是女儿家的心思,我们也来作诗吧。”碧溪知道陶晶是认得字的,这里只有她们三人,诗作的好坏也没其她人知晓。
陶晶笑笑,她心里正好有诗,写出来倒也好,免得自己一会给忘了。
“重山又峻岭,江河逶迤长。山水有相逢,相见意更浓。”,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碧溪,没想到这么快她们又见面了,虽然她以前总是嫉妒碧溪能找到欧阳这样的良人,希望碧溪不要回来打扰她与欧阳的相处。可是碧溪真站在她面前时,她又觉得无比亲切,好似有亲人在身边一样。
碧溪看着她的字,心里一阵阵寒。陶晶的字写的工整好看,一看便知她经常写字。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字她曾经见过,并且印象深刻。
那纸上的内容她还记得,她说她是欧阳的恋人,若是欧阳移情别恋,她就奔赴黄泉。
“写的好,看你的气质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碧溪笑着称赞两句。眸色一转,吟诵道:“锦匠雕木难雕心,圣贤饰才不饰非。章成文生心之器,无文强勉难成诗。”
陶晶点头称好,心想:果然成了国舅府的人,连文采学识也跟着上涨了。又想到国舅府乃是门阀大户,只怕是人人都会吟诗作对,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不识字也会作诗了。
元卿听碧溪这样说,心想:无文强勉作诗,说的可不就是她?心里有些不悦,又想到陶晶作的诗也与此刻的情景不相关,便只当大家都是无文强勉作诗。
“文由心生,独孤姐姐的诗说的有理,不过姐姐岂不知文原于道,不仅仅是由心生,更是由天地万物而生?”元卿侃侃而谈,笑看碧溪。
碧溪笑笑,文原于道,这是文心雕龙里的说法,是作大学问用的,元卿倒是懂的不少。
“哦?若是只有天地万物,唯独没有人的所思所感,又哪里来的诗句?”诗都是人心意所化,元卿根本没看懂书里的意思,却要来分辨。
元卿眨眨眼,欲分辨,却已经词穷。知道自己说不过碧溪,便安静下来饮茶。菊花茶里放有冰糖,元卿饮了几口,便说道:“这甜的东西不能多食多饮,不然会得消渴症,很难治好。”
碧溪笑着说道:“那我以后不放糖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陶晶,她正用笔快记下碧溪刚才作的诗句。
元卿也起身走到陶晶身后,惊叹道:“你的字写的也太好了,想必你也是个有才华的,你是女博士吗?”,博士便是指博学多才之士,女博士便是指博学多才的女子。
陶晶将诗默写完,笑道:“我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哪里能当女博士。”,虽然依她的才学,教一两个弟子不成问题,可是她并不想出门赚钱,她现在手里还有些银钱,够他们母子过上一般的生活,不需要她赚钱养家。
只是,想到那些钱财的来源,陶晶不由的看了碧溪一眼。当初如果不是碧溪分给她钱财,只怕她日子过的还要艰难一些。毕竟她自小养在深闺,除了读书识字做些女红便不会别的手艺,若不是有那些钱财,只怕如今她也要放下脸面,出去挣钱养家,说不定还要看人家脸色过活。
几人正在说笑,吴婶进来禀告,说是夫人请她们过去用膳。碧溪便让丫鬟收拾好笔墨,随着吴婶往外走去。
“这绣楼附近也该多栽些花草,这样还有花草可以赏玩,梅兰竹菊四时有,春夏秋冬时时新,看看现在外面的景色,尽是些枯藤老树,没看头。”元卿因为与碧溪等人相处了一会,又觉得家世相当,便放下诸多顾虑,自在的开始点评这绣楼附近的景色。
碧溪看了一眼陶晶,与她相视一笑。俩人都知道,元卿故意挑刺,无非是想从某方面压住碧溪,寻找一种优越感而已。
碧溪更是清楚,此次她被册封为郡主,有多少人心里不服,有多少人暗暗嫉恨,像元卿这样,只是表达一下不满,认为自己比碧溪优秀,已经算是心态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