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转凉,cn街道的树由绿变黄,地上的枯枝烂叶被秋风席卷一通,唐姝妮拢了拢外套,说实在,上次来cn还是上次。
问了前台,前台看了眼戴墨镜的唐姝妮,又扫了眼她身上的服饰穿搭,心里有些底,态度端正了起来。
“您好。”
“你好,我来找宋满目。”唐姝妮也很头疼,那天她的本质不是要和宋满目吵架,可能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
这几天忙着公司的事,迟蔚的那些后续项目让他们兄妹俩忙的头晕眼花,今天才得有抽空。
她的错,她来认错了。
“请问您有预约吗?”
唐姝妮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我是他的女朋友,探望自己的男朋友,不需要预约吧。”
前台看到是唐姝妮,微微愣了一下,网上的消息她也是有看到的,谣言能够从宋满目眼皮底下传了这么久,本来也就八九不离十,这下唐姝妮亲自承认,她不敢再懈怠,说了句“稍等”便打通了宋谦的电话。
那边交代了几句,前台挂断后抬头有些怜悯的望向唐姝妮。
“小宋总还在忙,您可以先等一下,或者晚点再来。”
这样的结果唐姝妮早就料到,“那我上去等他吧。”
前台没办法,领着唐姝妮上了电梯。
上了顶楼,发现宋谦已经在等着了,“小宋总还在开会,一时半会腾不开身。”
“没事,我等他。”
宋谦“诶”了一声,领着唐姝妮进了宋满目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里面还有小型会客区,唐姝妮摸着真皮沙发,感叹了一句“真有钱”便坐了下来。
秘书过来送了茶,唐姝妮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等。
最后茶凉了,宋满目也没有出现。
唐姝妮回完手机的消息,脑袋空空沉沉靠在沙发上。
片刻的空闲让她得以放松,身体软趴趴的,手肘抵着沙发撑着下巴,越来越松软。
多日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松懈,让她沉沉睡去。
宋满目开完会,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看似随意的问了一旁的宋谦,“她还在么?”
“唐小姐没有离开。”
宋谦的话像是踩到了宋满目的尾巴,一下就炸毛了,“我有很希望她留下么!?”
宋谦一副了然的模样,微笑道:“没有,你一点也不希望唐小姐留下。”
宋满目手指点了点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还不如闭上嘴呢。”
“好的。”说完宋谦还真的安静了。
宋满目无奈,手指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脚步还是诚实的踏向办公室。
厚重的门推开,橙黄的光柔和又明媚,从天上那轮金乌破开来,穿透巨大的落地窗,暖洋洋的洒在室内,沙发上的小人儿睡的正香甜。
柔柔的夕阳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也投出可爱的影子,恬静美好。
开会没有注意时间,等宋满目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现在唐姝妮面前。
眼下淡淡的乌青以及眉眼间的疲惫令她睡的很沉,微蹙的眉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等宋满目手指抚上她紧皱的眉心,他才懊恼的反应过来,他又失败了。
商人最懂得及时止损,会亏本已经不能盈利的货物就该淘汰掉,引进新产品才能够拥有新利益。
商人怎么会有不舍的情绪呢。
商人是不会有的。
所以唐姝妮才是那个商人。
宋满目是她能够盈利的货物,因为他能够带来利益,所以她暂时不会去引进新产品。
唐姝妮才是彻头彻尾的商人。
-
唐姝妮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见到了死去的寇怨生。
寇怨生留着寸头,身上松松垮垮穿着校服,眉骨有道疤,很深,眼窝很深,这样的面相看着显凶。
可他模样是稚嫩的十几岁。
寇怨生盯着她,眼里不羁、放纵、野性、凶恶。
实在不像一个十几岁孩子该有的,唐姝妮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道该跑还是什么的时候,寇怨生开口了。
“你驯服了他,你和他们一样。”寇怨生的声音沙沙的,少年音中带着股浑重,“打碎狮子傲骨,扣上枷锁,要他乖顺,要他听话。”
“我没有。”
“你有。”寇怨生将手轻轻一挥,梦中凭空浮现了一些画面,是宋满目。
黑色的夜,宋满目不顾所有人阻拦,一个人抵抗山洪来到她身边,车祸后苍白的脸,羸弱的身躯架着小船,漫无目的的划。
“你瞧他,多狼狈啊。”
“……”
画面里的宋满目撑着体力不支的身体,在黑暗中,毅然决然的跳过水中,如一只迅猛的猎鹰,动作利落又敏捷,缠着唯一的光亮游去。
直到他游到那光亮面前,她才看清,原来那光亮竟是她自己。
“你看看他啊,这都是为了你。”他似是不满足唐姝妮的表现,又一挥手,是在墨西哥,爆炸后他和宋谦逃亡的时候。
衣服已经破损,脏兮兮都挂在身上,全身的血。
宋谦搀扶着他,他们不知道摇摇欲坠的走了多远,宋满目摔在了地上,没了意识。
画面跟着一转,是宋满目被抢救那段日子。
医生的手术过程她看不懂,但她从他们表情以及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医生中可以得知,他有多凶险。
当时她在做什么,她在美国,在南阳熙为她打造的牢笼里。
他们都在各自承受着,经历着痛楚,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再相见时的难得与想念。
宋谦滔滔不绝的汇报着状况,而病床上刚醒来的宋满目神情恹恹,久病在床的身体瘦瘦弱弱的撑起病号服。
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苍白的唇动了动,打断宋谦的话。
“唐姝妮呢?”他问。
出乎意外的,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他的那些计划,那些算计,而是……她。
唐姝妮似乎有些烦躁,扭过头去,不愿再看,“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是自由的,他也是自由的,我和他都是自由的。”不被条条框框束缚,不是任何家族的牺牲品。
“很多年前,我们都没有能力,没办法自救,所以我们都被困在了十几岁。”
被困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巷尾,被困在腐烂的十几岁,像做隐形的牢笼,困住了自己。
梦境突然开始破碎,那些画面开始闪烁,飞快的变换着他们十几岁发生过的事,就要一个录像带,好像要一股气放完一样。
连寇怨生也开始消散,身体在一点点碎掉,散开,消失。
“唐姝妮,现在只有你能够救他了。”
“去还他一个自由吧,一个真正的自由。”自由
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唐姝妮睁开了眼,脱离荒诞诡异的梦境。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没有开灯的室内看不见事物,她从原本做着的姿势变成了躺着,身下的沙发也变成了柔软的床。
唐姝妮喘着气,将梦境那荒诞的内容消化掉。
许久,她缓缓做起身子,在黑暗中轻轻吐出一口气。
“可是,被困住的,又何止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