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仲春时节,宜嫁娶,宜洗沐,忌杀伐。李青璇大婚的日子刚好是个浓淡相宜的春日,万事俱备。赵明易虽然平时不拘礼数,这迎亲还是郑重的照了中州礼数,李青璇坐着八抬的婚轿,从京城正街过去。路人纷纷瞻仰这位贵家小姐,全然忘了自己曾经还编排过这位小姐的流言。李青璇早嫁过一次,这一次只不过是规格上了一个档次,没什么不同,再加上对赵明易早就没了新鲜期待,心境十分平和。皇帝病卧,一切从简。李青璇被困在盖头中行礼,周围都是乱糟糟的礼乐喧嚣,沉重的嫁衣压的直不起身来,只盼着赶紧走完了礼节了事。好容易被塞到了新房,赵明易自然去和京城显贵应酬,李青璇得了空,见四下无人,一把掀了盖头,总算透了气。“呦,新婚娘子自己掀了盖头,怕夫君不要你吗?”
一个稍显尖刻的少女声音极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李青璇一手推开屏风,看见叶元康的新夫人赵明柔一身华衣满脸讥讽,将她那清秀宜人的脸蛋都扭曲了些。李青璇对这娇生惯养的公主没什么好感,冷冷道:“夫人怕不是走错路了吧,婚宴在前厅,不送了。”
赵明柔不但没走,反而拉了一个凳子自己坐下了,娇笑:“姐姐这是哪里话,我成亲的时候你还专程来看我,我怎么能不投桃报李呢?”
李青璇忍住想动手赶人的冲动:“你走不走?”
“好好,本宫走就是了,”赵明柔端庄的站起来,“只要你不想知道刑部正调查你夫君的事。”
“你什么意思?”
李青璇起身盯着赵明柔。赵明柔咯咯笑了两声:“就知道姐姐不想让我走……”李青璇一把抓住赵明柔的手腕,攥紧:“说清楚,怎么回事?”
赵明柔被攥的生疼,又不肯服输,咬牙笑道:“还不知道吗,李大小姐?圣上中了胡虏奇毒,刑部当然要抓淮南王了!”
李青璇冷哼:“刑部品级何以动得了赵明易?就算要下毒,他有怎么会蠢到用这么明显的毒?找怀疑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你家夫君没有你想象那么聪明呢……”赵明柔挑衅道。李青璇甩手将赵明柔惯到一边:“你可是还知道什么消息?”
赵明柔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这是哪里话……皇家大案,小女子哪里能插手呢!只不过,姐姐要是当初听了三皇子的话,你夫妻二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这小妮子以为自己说话滴水不漏,但是李青璇听到这里,基本已经确定赵明柔知道是三皇子陷害赵明易,此事主凶是三皇子,李青璇也懒得和她计较:“公主走了许久,世子不担心?”
赵明柔应声款款起身:“本宫这就回去……愿姐姐和皇兄百年好合……”左等右等等不来赵明易,李青璇索性就伏在桌上睡了。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拨弄自己的发髻,李青璇困倦得抬起头。“本王在前年应付得辛苦,夫人倒是清闲。”
赵明易轻笑,那冰蓝的眸子里带着朦胧的酒意。李青璇打了个小哈欠:“王爷可不知道女子出嫁的不易,我可是一夜没睡在整理妆容呢……”朦胧间赵明易拉起了自己的手:“出来吹吹风,醒的快一些。”
李青璇被牵着到了中庭的池塘上,中间的凉亭摆好了酒菜点心,看来赵明易早有准备。李青璇不客气的坐下,饿了一天看见吃的哪还忍得住,也不让让赵明易,自顾自的填报肚子再说。只顾吃的高兴,也没注意到赵明易一副心猿意马的神情,左等右等等不来自己说话,开口时候竟有些怨嗔:“新婚之夜,夫人就不准备服侍为夫?你气也气了好些天,本王可是好久没见你了。”
李青璇自觉吃的差不多了,停了筷子,正色道:“王爷说话真真假假,我实在分辨不清楚哪句是真心,容青璇思索一番。”
赵明易信誓旦旦:“发誓那段绝对是真心的,本王言出必践。”
说完又凑近了些,笑嘻嘻道:“圆房那段也是真心。”
李青璇不动声色退了半尺,从赵明易眼前挪开:“……圆房再说。青璇有要事要请教王爷。”
赵明易明显没有听进去,隔着桌子摸不到索性就换到了李青璇身侧的石凳上,越凑越近:“哪有要紧事,今天最要紧的就是圆房……”李青璇一手挡了赵明易:“皇帝下毒是不是你干的?”
赵明易定了身似的不动了,脸色变了两变,终究是没崩住怒气:“你也觉得是本王?”
李青璇干笑:“心中大概有了结论,我想听听王爷亲口说。”
赵明易这才松动一些,登时又恢复的登徒子的模样,把李青璇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当然不是本王。你夫君没有这么笨,用这么明显的毒。”
不是因为忠君,而是因为明显……只怕时机到了,要赵明易下手弑君他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吧!李青璇终究是没有问出来,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但是赵明易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她实在是看不惯:“王爷难道不担心,圣上驾崩,朝堂大乱?三皇子和您关系可不好,若让他登上皇位,只怕王爷有性命之忧……”“皇位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准呢,夫人莫要早下结论,”赵明易对三皇子不屑一顾,“赵明汤为人歹毒心术不正,没有为君风范。”
“那成平王也是权势滔天,善用阳谋,可有为君者风范?”
五皇子赵明易就更看不上了:“赵明曜觊觎夫人,也是心术不正,不行不行。”
李青璇似笑非笑:“八皇子深有残疾,九皇子平庸无能,十八皇子又太过年幼,这皇家除了前面两位哪还有合适的人选?”
赵明易欺近,贴着李青璇耳朵轻声道:“夫人心里早就有数,何必再问?”
正是因为心里有数才要问:“王爷,我李家世代卫国忠君,李青璇不敢违背家训。害我大梁子民绝不姑息,王爷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