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听到叶乔语的喊声,张长弓更是急得团团转,“大掌柜!我在这边!弟兄们都被迷药放倒了!他们都没法醒来……”
叶乔语顺着声音赶过去,只见天井中间,几个壮汉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口鼻上都搭着一块湿哒哒的汗巾子。
“大掌柜,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叫醒他们?”张长弓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晚上他们一起吃了饭,临近睡觉时,又喝了点酒,不曾想到这酒竟然是放料的,他想着要值夜班就没喝,想到因此能够逃过一劫。
“你们……”叶乔语脸色凝重,急忙蹲下来给他们把脉,幸好只是中了普通的迷药。
叶乔语取出金针,挑了几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金针往他们的穴位上扎去,一扎太阳穴,二扎人中,配合特殊捻动金针的手法,不多一会儿,那些人已经陆陆续续的醒来了。
“废话别多说,赶紧弄湿衣裳跑出去了!”
叶乔语指着院中那一大缸水,这原本是用来洗果子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众人逃生的关键。
众人也晓得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一个个飞快的弄湿衣裳,飞似的往大门逃去了。
叶乔语因为刚才施针没来得及捂上口鼻,这会儿已经吸入了不少浓烟,只觉得头晕乎乎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为了保持清醒,她狠心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狠狠往手臂一扎,剧烈的疼痛瞬间刺激了神经,勉强保持了清醒。
张长弓拉着她,“大掌柜,快些跟我们来。”
叶乔语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不料脚下突然一软,整个趔趄摔了一跤,脚腕上传来剧烈的痛。
她是个医者,在摔倒的那一瞬间,就肯定自己脚腕关节扭到了。
“我脚扭伤了……”叶乔语头发已经有些枯焦了,张长弓急得不行,过来就要拖着她走。
非常不凑巧的是,众多兄弟里面就他一个,没学过武,更别提他也快要顶不住了。
叶乔语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情况,“不要管我了,你快出去。”
叶乔语心中绝望,“难道今天就要葬身火海了吗?”
“快点,要不然大火扑过来,我们两个都得死。”
死一个总比死两个来的好。
叶乔语绝望的想。
张长弓也绝望了,一咬牙,狠心扭头就走,“要是你能活着出去,以后记得保护好安儿,不要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叶乔语绝望的闭上眼睛,放弃挣扎的她,只等着大伙扑过来将她彻底洇灭。
不曾想,突然一把湿漉漉的被子朝她盖了上来,萧辞瀚如同弦的箭一般飞快冲了过来,红着眼将她扛在身上,健步如飞冲了出去,大门已经彻底被大火包围,他脚下一使劲用力,两人险险的擦着熊熊燃起的火墙飞了出去。
逃离了火海,叶乔语宛如做梦一般,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抱着萧辞瀚不放开。
“没事了!没事了!”萧辞瀚拍着她的背顺气安慰道。
萧子安浑身湿漉漉的,眼睛肿的像桃子,明显是哭的太厉害了,“娘亲,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说着,他扑过来抱着叶乔语,呜呜的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小兽。
看着被火彻底洇灭的酒坊,叶乔语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难过,“是苏烟,放火的人是苏烟!”
萧辞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他冷静的压抑着心中的暴戾,冷冷点头,“我知道。”
冲天火光的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张长弓跟那几个侥幸逃出来的长工,拽着个人过来,“二掌柜,我们抓到纵火的元凶了!”
“就是这贱女人!险些害得咱们弟兄都没了性命!”
叶乔语冷眼看着她,苏烟此刻被绑得像粽子,被卸了胳膊,整个人被张长弓粗鲁推倒在地,脸颊磨到地上的粗粝沙石,擦出道道血痕。
她狠狠瞪着叶乔语,“你怎么没死?苍天不公!你这样的贱人为什么没死!”
疯了一样的怒吼,她就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面目狰狞的爆发着心中的无能狂怒。
“这种人不需要你动手。”萧辞瀚有力的手搭上叶乔语肩膀,用力的将她按了回去。
萧辞瀚冷着脸,如同狼一般的眸子狠狠盯着苏烟,本在破口大骂的苏烟硬是被这股杀气摄的闭了嘴。
“拖下去,当作探子处理了。”
萧辞瀚边说着边从身上抽出一把刀,冷冷的扔给手下。
狠狠打了个冷战,恐惧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苏烟牙齿打颤,“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更多的情报!我可以告诉你……”
“捂上嘴拖下去。”萧辞瀚冷静到了极点的下达命令。
众人没有一个反对,当下就拖着苏烟往竹林里面去,不一会儿,竹林里面响起凄厉的叫喊声,但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叶乔语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出声制止。
或许当初就不应该救苏烟,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张长工,你们过来,我给你们检查一下可有受伤。”
叶乔语处理了一下自己的扭伤,让萧辞瀚帮着正骨,这才勉强提起了精神给他们诊治。
经过检查过后,发现大家伙除了一些不会危及到性命的烧伤,最多就是吸入太多浓烟,开了一份防止发炎的方子,让他们回之前他们搬出的房子安歇,叶乔语一家三口这才回家。
一路上,萧辞瀚都是背着她,叶乔语没有推辞,脚扭伤了不能立刻走路,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相公,谢谢你冒死救我一命。”叶乔语趴在他的耳后根,声音嘶哑,一字一句透着浓厚的情感。
绝望之时有个人冲进来救了她,那种怦然心动又刺激的感觉,如今还在胸腔中翻涌着。
她知道,可能是吊桥效应在作祟,可是心动的感觉是那么明显,她想,这下子是真的没救了,她是真的彻彻底底爱上了萧辞瀚,不理智的爱上了一个人。
萧辞瀚脊背一僵,“我……你不必这么说,是我连累了你。”
他声音也嘶哑的过分,似乎很久没喝水了一样。
如果不是他引来了那些绣衣使者,今天的大火本来可以及时扑灭的,如果不是他被那些绣衣使者缠住,他能更快的赶来,不至于让叶乔语担惊受怕。
甚至于……如果他周全一点,酒坊也不会被大火付之一炬。
他已经查出来了,暗中下迷药,买通赵二等无赖流氓散布谣言中伤,请道士煽风点火污蔑叶乔语是灾星,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就是那个笑起来一团和气的董迟方。
这次,他不弄死董迟方,他就不是有仇必报的萧辞瀚!
“夫妻一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叶乔语双手紧紧搂着他,这一晚,多的是人睡不着了。
第二日清晨,叶乔语本想早起做早饭的,一出门看到在院子中水井旁打水洗菜的徐颖娘,不由得有些惊讶,“娘,你怎么来了?”
最近谣言四起,叶乔语让溪溪去传话,让她别来找自己,免得被那些村民迁怒。
“你昨晚才险之又险逃过一劫,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照顾照顾你。”
徐颖娘边说着边洗菜,对叶乔语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快过来让我看看你没有受伤。”
心底一阵暖流盘旋,叶乔语笑笑走过去,“娘亲,我没事的。”
仔细打量几遍,确认自己女儿确实没受伤,徐颖娘忍住眼泪,“那些乡亲们真是疯了,竟然要把你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