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选择投诚入德清宫,到如今从不觉得后悔,只有对命运的无奈。只求能好好活到出宫吧,这也算支撑她的念想了。在她思绪纷乱的看着锦灯的时候,木耳却很不客气的上前嘲讽了番,多是记恨,当初因为锦灯的事情没办好,被遣去了飘香院。
吃了好一阵子的苦。
所以才会格外厌恶飘香院的人。早有人去永嘉宫传话了,她们只需等回话,好着手行动。
锦灯揣不出她们计划是什么,看来不是很简单的处置。
同时,飘香院里乱了起来。锦灯被木耳叫走了,李姐当然赶回去向墨子禀报。墨子震惊,人没有去长兴宫?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当即就带着几人赶去德清宫,在后门口被堵下来了。那出来的领宫内监,居然说飘香院的人干活不利索,打翻了泔水桶,使得德清宫笼罩在臭味里,皇后闻之头疼,着人将那犯了事的飘香院宫女扣押了。
这等说辞,墨子听得无语。明知道人进了德清宫,哪里能轻易讨要回来,墨子只好顺着德清宫门前的大道往长兴宫去。
还没走远,就看见拉着泔水车过来的夏姐,见了她离开慌忙的下车,略显惊慌。
墨子多少能揣摩的到,锦灯被德清宫的人盯上,定是飘香院有人作祟。
家贼难防啊。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墨子急着走了。等她一消失,那厢德清宫就出了几个人,领头的是木耳。身后跟着几个太监用席子裹着个人抬着上了泔水车。从德清宫到长兴宫不远,毕竟是后宫两大主宫。
几人动作迅速的将车拉到了长兴宫后门,等在那里的就是容嬷嬷。
“动作快点,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拿你们的脑袋顶上!”
按例训斥几句,好让他们动作利索,免得出了差错,容嬷嬷这管制宫人一套还是很有效果的。
就如这次,行动很成功。
长兴宫正门口,墨子几人等的焦急,看门的侍卫说皇上不在宫里。
领宫内监陈全自然跟着出去了,管事的姑姑是两个月前新换的人,说等会就出来见她。这一等,就是半日,出来的人墨子也认识,不是别人,就是专司悦乐司晨乐的笛裳。
墨子还没有说明来意,对方就冷淡的说了句:“皇上很快就会回来了,等着吧。”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墨子这般沉稳的性子,都有些想发火了。而所谓的很快就是干等到日落之时。
刘浙回来时,只跟着陈全一人,仪仗队都没有。
远远的看见墨子等人,陈全有些不淡定了。
刘浙背着手,踱步过去,一袭玄色锦服,轻装便服,一看就是微服出宫了。
墨子等人跪下行礼,轻呼万岁。
刘浙却脚步不停的往里面去了。
陈全停在外面,示意墨子等人跟进来。几乎是他们都进了长兴宫的大门之时,从拐角来了一行人。
刘浙回宫了,寝宫的更衣门都活跃起来了。出宫回来,洗漱换衣,是刘浙的习惯。只是这一日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墨子将消息说与陈全,两人几乎是边走边说。
刘浙突然止步于寝宫门口,候在那里的人全都是跪着。
“皇上,皇后领着贤妃等人在殿外求见。”
刘浙蹙眉,或许,他真是小看了皇后。太后扶持她,原来是预谋的,难怪被惹怒了也没曾动过废后的心思。镇边大将军方祁,与刘慎一月前同时回了紫宁城。先后得他召见,方祁是高壮黝黑,看起来就像个憨厚的汉子。
刘慎却是文弱的很,比之方祁,就白净多了。倒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三贤王刘义安逝世,承受着丧父之痛的刘慎更是憔悴不已,加之日夜兼程的赶路,身体有些垮了,回到府里就大病一场。
方祁请求入宫拜见嫡姐,折子被刘浙驳了。
这一日出宫是因为半月前收了刘慎递进宫的消息,紫宁城外百里郊有异军流窜驻扎的痕迹。
今日终于查出来了,那股异军是什么来头了。打着流匪的旗号,实际上却是江湖门派中的所谓暗星会上千帮众,其总舵就在紫宁城。
这上千人本不足为惧,然而在这全城戒严之际,那些人都能出入紫宁城,必是有暗中人勾结,以至于引出一串人来,多是朝中大臣,且都是沈相旧部。这无不说明了一点,沈相死了,然而他埋下的祸根却还没有除尽。换言之,皇后的依仗还没有倒,这个女人,还真是忍得住。
“宣!”
吐出一个字,刘浙转身想先去前殿,然而,一转身,就看见皇后领着人都过来了。
刘浙心中微怒,面色亦沉,看着她们走近。守门的侍卫都是他的亲卫,没有他的命令,是不可能让人进来的。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拦不住。长兴宫的侍卫队拦不住她们区区几个弱女子?当真笑话,一想就明白,长兴宫殿门口该是有不少永嘉宫调来的属于太后的禁卫。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
整齐有致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陈全,离晚膳时间还有多久?”
刘浙稍显不耐的让人起身,一边问陈全的话。
“回皇上,还要半柱香左右……”
这话一说,众人就明白意思了,只有半柱香时间让你们折腾。
皇后抬眼扫视一圈,眼神示意旁边的人呈上东西。
“皇上,臣妾等人急着求见,是因为发现个不祥之物。请皇上鉴察……”
递到刘浙跟前的东西……刘浙倏然眯了眼,竟是金兔子!
不祥的东西?
伸手一勾,将东西纳入掌心。她暗压着的呼吸微滞,不知觉的散发出冷凛的气息,靠的近的那位递东西的太监吓得抖抖索索。
“皇上……这个金兔子是禁物,而携带着个饰物的人还是个倒泔水的宫女,如今这宫女就在长兴宫,臣妾刚刚得到消息就赶来求见皇上……”
禁物……心中微痛,刘浙闪了闪神,当初云和帝将这个给他的时候,并未提及其来历。
怎么可能是禁物?皇家宗室,严禁先朝遗物流通,但凡被发现必是要秘密处理掉的。而私藏之人多半少不了被灭口,于是,就有了禁物一说。
但是,他佩戴这个饰物多年了,稍有些留心的人都该知道这个饰物是他的东西。然而近日多半会出宫,所以并没有将另一枚金兔子戴在身上。
墨子隐在人群后,听了这话,心中震惊,眼睛咋也不眨的看着那枚金兔子,怎么有些眼熟?
“皇上?前朝流通的金银之物早在新朝初立时就全部收回,回炉重造,这金兔子的样式却明显不同,臣妾怀疑此人私藏禁物必是别有用心……不如此刻将人抓起来,审查一番。”
皇后按照之前拟好的说法,一步步说出来,刘浙毫无所觉般,场面有些僵硬。其实这个说法,还是临时编排出来的,也可以说是个意外收获。谁曾想锦灯身上还敢带着禁物呢。
皇后却当真没有注意这个东西是刘浙的,站在她身后的贤妃却知道,只有上了心,关注一个人,才会记住他的一衣一物。
贤妃眼神复杂起来了,站着也没有吭声,她本来就是被皇后强拉来的。话都听到这个地步了,刘浙岂能不明白皇后唱的是哪出。
原来还是不打算放过锦灯。遣到飘香院都被她们揪出来!刘浙唇角一抿,眼神明灭不定,迅速作出决定。
“人在哪?”
“就藏匿在皇上的寝宫。”